“这道小食,是厨房精心制作的,用了十多道工序才制成,算得上精细,诸位且尝尝吧。”裕昌郡主坐在上首,招呼着诸位女娘品鉴小食,瞧着倒是落落大方。
程少商取了小食依次分给万萋萋、程姎和程今朝,然后才打算自己尝一个,只是还未来得及尝,便听见上头的裕昌郡主倏然出声:“程家妹妹怕是从未尝过吧。多吃点。”她的话中虽未指名道姓,可目光却是一直盯着程少商。
程今朝夹枣的动作一顿,忽然觉得气氛凝滞,程少商一时没有动作,万萋萋已然先为她出头道:“不就是金丝枣吗?有何好稀罕的。”她不屑道,“我手刃过一头豹子,亲自剖心剜骨给阿父泡酒,你们呢?怕是从未喝过吧。”
裕昌郡主笑容瞬间散去,不悦地偏过头。王姈见状立即道:“万萋萋,今日是郡主生辰,你的言行举止,怎么像是茹毛饮血的野人?”她依附裕昌郡主,此刻自然要为她说话。
“御前宴饮时,家父拿豹骨酒前去献宝,圣上还夸我是将门虎女。怎么,你也想说,圣上也是茹毛饮血的野人吗?”万萋萋并不畏惧裕昌郡主,更不可能害怕王姈,此刻便反呛了回去,将王姈逼得不敢再说话。
王姈四处寻人解围,可涉及圣上,谁也不敢轻易出头。气氛胶着之时,程姎好心出言解围:“这枣确实美味。”她本是好意出言打破僵局,可不料,却遭了裕昌郡主和其他贵女的嘲笑。
裕昌郡主掩唇笑道:“程家妹妹,这你可就弄错了。你尝的这个,不是真枣。金丝枣,是用蜜糖裹牛油洗面蒸炸而成,形如蜜枣,却不是枣。”她笑声不断,堂中众人也跟着嘲笑起程姎来,羞辱之意可见一斑。万萋萋担忧地看向程姎,她面红耳赤地低着头,不敢再说话。
程今朝本想尝尝这金丝枣,此刻却再没了心情,轻巧放下箸,她环视堂中众人:“多谢各位阿姊不吝赐教。今朝随阿父阿母在外征战多年,平日所见多为兵戈之祸,确无这些。军营之中饮食粗糙,常是馕饼吃着饱腹,自然比不得都城之中的诸位阿姊活得富贵舒适。军中连蜜糖都极为少见,更不敢奢望以蜜糖裹牛油蒸炸小食,今日确为第一次见。我们武将之后比不得诸位阿姊们,自小便生活粗糙了些,确也很是习惯。要经历十几道工序才可被郡主称上一声‘精细’的小食,如今朝这般粗野之人,实在是消受不起。”
程今朝拍拍程姎的脊背,示意她抬起头来,转头对着裕昌郡主不卑不亢道:“若要日日吃这等精细之物才可如同诸位阿姊一般‘见多识广’,那这宴席,不吃也罢。我倒宁愿做个粗野之人,省下来这诸多本不必要的口粮,去补给前线征战的将士们。”没吃过金丝枣本就没什么可丢脸的。若是一定要论丢脸,那这些自诩高人一等便在此大肆羞辱有功武将家女眷的贵女,才是最丢脸的。
“我家小妹说得没错。”程少商自然是要力挺自家幺妹的,出言抨击在座自以为高人一等的女眷们,“将士们在战场上血里火里地搏杀,你们却在这平安都城里大吃大喝。这般精细日子,我们武将家眷可过不来。这样的宴席,我们不吃也罢。”
“还有,阿姊们桌上这些好吃好喝的,上靠苍天庇佑,下靠圣上夜以继日为国操劳,更靠前线将士尽心竭力。你们享着这般福气,却在此讥笑我们武将之后,也不知怎么好意思的。”程少商言辞灼灼,直逼得席中再无人敢说话。她打从心底里看不起这样虚伪的宴会,更不喜欢宴会上这些虚伪的女娘,更厌烦于与这些人打交道。
她是如此,程今朝亦是如此。
宴会上,两波人不欢而散。程今朝跟着三位阿姊离开宴会,转去后院闲逛,正好与一身玄衣的少年郎擦肩而过。她愣愣地看着凌不疑的侧脸,一直听到前方程少商在叫她,才提着裙摆急急忙忙追过去。
凌不疑刚要跨过门槛的脚步一顿,随即被他收回。他转过头,久久凝视着前方那一道奔跑着的身影。
少女捧着长长的裙摆跑过曲折的回廊,靛蓝色的裙摆上有细细的银线闪着粼粼的波光,那是阳光的剪影,是遗落于人世间的浮光与碎金,更是专属于他的一场旖旎梦境。
星汉灿烂:欢娱在今朝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