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火化

"未被表达的情绪永远不会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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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很烈，没有半分温柔。

我记得晚晚很喜欢夏风啊。因为夏天的风很温柔。

她说过：“夏天的风温柔到两个人就算分道扬镳也会在下一阵风里相遇相拥。”

晚晚很温柔。所以，她所接触的，她所喜爱的人或事物都很温柔。除了我。

我只是个劣质品，仅此而已。

这个认知让我顿时清醒过来，不是夏风不温柔，是不值得的人在夏风中也不会被善待。

离开世界好像有点难。

仅仅七楼，我却迟迟听不见我落地声音。仅仅一秒，我却想到了无数的事。

如果我也有来生，那就做只猫。可可爱爱值得被喜欢。

但这归根结底也只不过是妄想。

幻想总会被沉重的现实压垮，没有例外。

耳边嘶鸣声让我分不清是梦里还是现实。毕竟我也曾无数次梦到这样的场景，梦见所有喧嚣都停止于一个不算热烈的夏天。

但夏风凛冽呼啸，一次次疯狂的吹打得我脸生疼，清楚的告诉我这不是梦境。

眼角有点湿润，但风凛冽到让我睁不开眼。

我有些恍惚——我也哭了吗。

可是不该的，我明明，早就无法因为什么共鸣了。

况且跳楼也是我筹谋许久的事情，我终于离开这个困缚我一生的昏暗无风之地了，我应该高兴才是。

眼前模糊不清，我敛眉阖上眼。

我的眼前好像有什么东西飞逝而过，我抓不住，也无能为力。

眼前闪过无数重影，最后与日记本的扉页重叠。

我扬起了嘴角，忍着五脏六腑翻滚过来的剧烈疼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风中轻声说道：“岁岁平安。”

我最终也没有等到我想见的那个人出现。

但是，值得庆祝的是，酸苦的果子终于也有了属于自己的尾声。

头好重啊。后会无期啦。

——

天台上的简谂哭的撕心裂肺，泪一次又一次遮住视线，她一次又一次的抬手擦掉眼泪，固执的看向楼下。

看着天台底下灰白的路上鲜艳的颜色逐渐弥漫，周围的所有人都惊恐的逃离。只留下残破不堪的人一身血迹孤单的趴在地上。

简谂觉得心中钝痛，呼吸困难。

她的许姐，她的神明，怎么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

她明明，最讨厌凄惨的结尾，最喜欢干干净净的自己。

简谂突然想起许枳衍不止一次的告诉她，“如果我早点遇到你就好啦”“如果我最先遇到的人是你就好了”“你来的好晚啊”。

她轻轻靠在天台的栏杆上，看着下面警车闪着光，救护车也飞驰而来。好像所有人都在为救许枳衍而努力，可是为什么她的神明不能等一等。

为什么啊。

简谂眼前忽然有些模糊，恍惚间忆起许枳衍坐在天台边上，杏色的长袖裙一直垂到脚腕的模样。

那时她嘴角虽带着浅淡的笑意，身子却一直在发抖，不停的垂眸盯着被长袖遮住的手腕。

只是后来风轻轻吹过，长长的刘海垂下来遮住了她那双一直被人夸赞的，生得了漂亮双眼皮的杏眼。

只是，那是双充斥着冷淡，戾气横生，如灯火熄灭般的眼眸。

可是，分明一开始她遇见她时就是这样的啊。

要是，要是能再早一点遇见就好了，哪怕再早一点都好。

可是没有如果，没有可是，也不存在要是。

这个世界像是被写好了结尾的烂尾故事一样，没有任何逆转的机会。

无能为力浮上心头。

“我开始讨厌这个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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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灿烂，已然又是新的一天。

素来阴暗潮湿的巷子，依旧渗不进半分光亮。

巷子半深处，小警察抬手敲了敲眼前的门，随即规规矩矩的站在门口，他身后是一个两人抬着的颜色半旧不新的担架，铁质的两个支架上几乎全是泛着微黄的深红色，而担架上盖着一块长到落地的白布。

“邢女士，请认领一下尸体。”

许母一脸烦躁的拉开了门，皱眉喝道：“找错人了吧？许枳衍那个贱种怎么会死呢？”

“邢女士，经过查询，已经确实死者为许枳衍，并且和您有血缘关系，还请您不要为难我们。”

小警察一脸为难，神色无措，显然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不知道如何是好。

“不过是个小贱人，死了也和我们许家没有关系。还有你，别让她待在这了，多晦气！小心我投诉你！”

许母脸色冷漠，厌恶的瞄了一眼小警察身后的担架，随即毫不犹豫的啪的一声甩上了门。

看着眼前紧闭的铁门，小警察无奈的叹了口气。

“无处安葬啊。”

“她不认领是吗？那我认领行吗。我是许枳衍的……朋友。”

简谂缓缓从巷子拐角处走出。

她说到和许枳衍关系的时候顿了顿，她其实好想好想说妹妹，但可惜的是，没有血缘关系并不能成立。

简谂望着小警察背后被白布简陋遮掩的担架，眼眶微微泛红。

她的神明被简单安置于一块白布之下，遮住了她所有的不甘和所有遭受的不公。

她深深吸了口气，将眼泪憋了回去。

随即抬眸打量着面前阴暗潮湿的环境，又不由得鼻子一酸。

她第一次来到这里，但仅此是因为没有光，就让她十分排斥这里。

但她的神明却在这种环境中长大，成为光，要受多少委屈啊。

许枳衍怎么可能是没人要的小孩。

所以，简谂来带她回家了。

“好的，请跟我们去办一趟手续。”

小警察打量着简谂，最后叹了一口气，放下了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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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续繁琐，总归不是一日能办完的。

简谂便先随小警察拿到了许枳衍的遗物。其实不多，只有几个在学校里的笔记本，和一些衣物。因着许母死活不让警察进门的缘故，许家许枳衍的东西，是一点没拿到。

当简谂办好手续，被问到如何安置许枳衍的时候，她想了想，郑重其事的说道：“火化吧。”

“为什么不土葬？”

小警察有些惊讶，忍不住多问了一嘴。

毕竟一般来说没有死者的嘱托，亲朋好友多会选择土葬。

“……她说的。”

但其实不是，许枳衍生前从没说过这种话，她选择火葬只是出于一点私心罢了。

她一直都知道许枳衍喜欢一个人，那人是许枳衍曾愿活下去的理由。但她的神明心尖上的人最后还是决定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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