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要跟喧闹的世界说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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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指间夹了一只香烟,打火机点燃了它。
淡淡的烟草味,伴着微暖的夏风弥漫在空中,被落日余晖衬托的如烈焰般耀眼。
我敛了敛眉,沉默的看着身前。
那里空空荡荡,只需迈上几步,聒噪的世界便可从此安静。
我有那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勇气,但我在等一个人。
一阵微风吹过,带来了几句闲言碎语。
我垂眸吸了口烟,探寻声源。
是在楼下。
这栋教学楼门口围了一群人,他们对我指指点点。
我眯了眯眼,有些看不清了。
但他们的眼神我猜我闭着眼都可以描绘出来。
无非是讥讽,厌恶,或者是冷漠。
我见过太多太多了。
因为他们一边说着所有一切都与他们无关,一边又从始至终都以旁观者的角度对别人指指点点,谈笑风生间居然就那样轻描淡写的将被他们谈论者推入深渊。
我极缓的眨了眨,一时间有点恍惚。
上一次在距离所有人这么远的地方,接受所有人的目光,好像过了很久很久了。
久到我以为我自己其实一直烂在泥潭里。
可是不是的,我也曾被恣肆热烈的骄阳偏爱过。
那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我记得很清楚,我站在国旗下演讲,接受所有人饱含不同情绪的目光。唯一还能支撑我记住那天的是一双眼睛,很亮,亮的让我移不开眼——尤其这双眼里还映着那天的烈日骄阳和台上的我。
但今日不同往昔,我站在天台上,身前空空荡荡,身后无可倚仗。
我孑然一身,无所期盼。
自然也不会有那双很亮的,能装的下一穹烧透苍天的烈火,或是装下沉寂壮阔的大海的眼睛看着我。
我低低的笑了一声,弯了弯眉,又轻轻吸了口烟。
烟草味浓厚,尼古丁让我沉醉。
烟雾缭绕间,我终于看不清天台底下那群人抬头殷切期盼的模样了。
在我恍惚间以为自己会醉生梦死在这片雾里时,天台的门被“嘎吱”一下打开了,门后的人赫然是简谂。
那个我曾万般嘱咐告诫她不要上天台来的女孩。
失落欣喜交织难言。
“你来了啊。”
我叹了口气,轻扫过一眼,语气平淡,像是平常和她说话一样。
“许姐,可以好好活下去吗?”,
她红肿着眼睛,一双纤纤玉手轻轻揪着白裙子,声音颇小,散入风中,倒也像是吹过的风声。
但我听清了这风声,我抬眸看了她一眼。
裙子皱了啊。
“你哭什么?”
我一贯不喜欢看到有人掉眼泪。
因为眼泪不会解决任何问题。
“许姐,阿谂只是希望你也可以好好爱自己。”
她眼泪蓄在眼眶欲掉不掉,指尖泛白,裙子上的褶皱变得更多。风吹乱了她额前的碎发,几缕发丝被她脸上残留的水痕勾住,看着颇有几分狼狈无助。
我嗤笑一声。
答非所问。
我只觉得她吵闹。
但她无助迷茫的样子倒叫我打心底欢喜——我想逗一逗她。
我轻坐在天台上,半只脚跨出。
仅此而已。
但她脸色瞬间苍白,几步冲上前想要将我带离这边缘。徒劳罢了。
看她惊慌失措的样子,我只觉得好笑。
也为自己可悲。
很恶劣,是从前的许枳衍从来不会干的事情。
所以,我也等不到一个能让我活下去的理由。
“许姐,阿谂的光可以永远不消失吗。”
以往小心翼翼跟在我身后的少女哽咽着,眼眶红的不像话,声线颤抖不已还掺杂着浓厚的鼻音,断断续续的几个词构成的句子透着几分软弱无力。肩膀颤抖的很厉害,像只无家可归的花脸小猫一样可怜。
我抬眸看她,抿唇默了两秒,轻轻将被风吹散的刘海拢到耳后,忽而笑了一下。
转而望向楼下,那乌泱泱的人群似乎别样兴奋,有些人近乎手舞足蹈对我加以指点,脸上是抑制不住隐隐的咧到耳根的嘴角。
瞬间,全身血脉像是冻住了,我有些抑制不住的发颤。整个胃里翻江倒海,涌上一种难言的恶心,以及,恐慌。
我永远忘不掉这种和那些人相同的表情。
我一时有些喘不过气来,眼泪被疯涌而出的恶心感牵连出来,润湿了眼角,又生生被我逼了回去。
我阖上眼,大口喘了几口气,努力抹掉脑海里刺耳的声音。
随即又睁开眼,敛了敛眉,迫切的望向更远的地方——那里灯火微弱,救护车的红灯反倒成了最耀眼的光,警车在一旁一同飞驰前往这里。
好像是来救我的。
又好像不是。
来的太晚,太晚了。
我垂眸想了想简谂那副无助的样子,心中有了定夺。
——我想这次我不会怜惜她了。
我抬手重重抽了口烟,很轻的弯了弯眉,扯了扯嘴角:“回不去了。”
早就不是那个夏天了。
突然,我垂眸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杏色长裙,几乎是浑身发抖的问面前的人:“我穿这个,好看吗?”
“好看!特别好看!”
眼前满脸泪痕的人忽然就扯出一抹笑容,认真的回答我的话。
我忽然就松了口气,阖了阖眼,按灭了烟,随手一丢,最后看了眼简谂,眉眼染上笑意,暗色的眸子里迸发出一缕光:“简谂,好好活,也替我。”
“后会无期。”
没等话落,我从天台上纵身一跃,像只破线风筝般坠落。
伴着风声,我在失重时听到有人说我错了,不该执着于过去。
我错了吗?我不知道。我只是想从这场噩梦中醒来。我只是想从这睁眼闭眼都是难以忘却的曾经逃走。我只是再也没有勇气活下去了。
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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