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了自己的灵魂,一片扭曲的涸泽,纵横着深深浅浅的沟壑。
他翻遍了“父亲”的书房,然而属于斯图亚特的秘密早已被尘封,他没能找到任何能填补空白记忆的东西,只在一本老旧词典泛黄的薄页中,他找到一张相片——上面有很多人,男女老少,头颅聚在一起,无不嘶吼,无不呐喊,他甚至产生了错觉,就像自己真的能听见他们震耳欲聋的声音。
相片被翻过来,苍白的硬页背面,用犀利的黑色笔迹书写着一段字迹,每一笔都深深嵌进那苍白的软幕之中——
“悄无声息。”(No sound.)
“埃德蒙,你是个聪明的孩子。”
“你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去。”
他听见自己脑海中的声音,他的眼中仍倒映着那些漆黑深刻的字迹,他想要落下泪水,灰尘被从窗子透进来的光照亮,它们悠悠飘坠,一切都发生在他的身边,一切都寂静无声,伴着一触即散的尘灰,一如眼前老旧的相片和漆黑的字句。
指尖不受控制地发抖,他微微张开嘴,这样能让他好受一点,就让那些绯红的牙床哀伤,让那些苍白的齿列颤抖,无须咬紧牙关。
他早已过了能够轻易找到一个老师的年纪,但哪怕失去了记忆,他也并不是个傻子,你得承认这一点;可现在,他还能思考什么呢?思考一点儿有用的,一点儿正常人该想的,可就算作为一个正常人,他又该想什么——你不知道他能不能做到这些,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
在书架前伫立的身影被阳光照得苍白又孤独,他正向时光展示他长久的缄默。
你能看见他笑着迎接那些收到他失忆讯息的宾客,言谈举止,无不雅致——他已经是公爵了,死了父亲的子爵,一个陌生人的孩子。
名叫梅德林的陌生人为他留下信件,放在他房间书桌右侧从上往下数的第二个上锁的抽屉里——钥匙就在他的身上。
信纸被叠起来,展开之后空空荡荡,中间的折痕上有一行短小漆黑的笔迹,某些字母同他在相片背面看到的那段字迹相互重叠:“埃德蒙•斯图亚特,记住自己的名字,保护好自己。”
“——最爱你的‘梅德林•斯图亚特’。”
他不知道原因,也许已隐隐知道,亡覆的姓氏,
多少只饿狼企图吞吃那尸体上仅剩的一点儿血肉,不为果腹,只为确保那一摊悲哀的白骨永不会摆脱灭亡。
除了信纸,抽屉中还放有许多白色的小纸包,他拿起几个,看见纸包上留着的字迹——“迷药”和“致幻粉”。
他笑起来,苦涩的笑,手中的信纸被一阵从窗溜进来的风吹去,像只白色的蝴蝶,自折痕展成翅膀,围着他缓慢地低飞,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他借此躲过了几场惊险的刺杀,在那些险会入眼的刀尖下留存一条性命,他扔出一把致幻粉,向着那些陌生的脸和冷冽的刀尖,并不屏住自己的呼吸,他享受着沉入幻境的时刻,刺杀他的人因紧绷的神经重历记忆中最恐惧的时刻,他笑起来,轻轻握住那近在眼前却骤然停滞的刀刃,将它一点一点刺入刺客的喉咙——
鲜血浸染他的手掌,他感受着体内的异变,捂住紧紧裹缠着绷带的肚腹,弯下腰呕出什么东西……
他笑起来,带着满口的血液大笑,松开手时,闪着银芒的刀刃坠在地上。
地上是漆黑破碎的内脏,他借着月光看见它们,隐约间听见梦中那个女人的哭声,看见记忆片段中的野猫站在眼中的某个地方。
“上帝啊,我在腐烂……”
“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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