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海域?你是说那片海域?你为什么想到那里去?”
“你是说,你想看大海吗?哈哈哈哈……不,不对,你想看的可不是大海,你想看的是翻涌的海浪,想看那些梦境一般皎白的浪花和漆黑的礁石——”
“你的年纪一定不超过二十四岁,在二十五年前,像梦境一样的海就已经消失了——”
“不不不,您不用和我强调那些,真的不用。在来这里之前,我早已经做足了准备。”
“哈哈哈哈,它在慢慢地腐烂,”老渔夫啐了一口,他拉着什么东西,很用力地向后拉,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虽然闻惯了海腥味儿,但我他妈的还是得靠这片被毁掉的东西活着——”
那些遥远模糊地午夜钟响,在周遭让人感到溺亡的夜色里,一切都像是跌入了因枯竭而痛哭的海浪。
老渔夫嘶哑模糊的声音在海浪咆哮中
跌宕,这一切落在我耳朵里,颇有些声嘶力竭的意味,可那些语调后的叹息拽住话语即将飞入风中的尾巴,就像鲸鱼一下子从翻涌的海浪里斜冲出来,张开看不见牙齿的嘴咬住鸥鸟的身躯,让那些拥有着洁白羽毛的美好生命体也坠入无边的海浪。
我有点冷,海风闻着不太腥,顺着风向从四面八方灌进我的鼻子里的,是一种发苦发涩的味道,伴随着一股让人不适的臭味,于一呼一吸之间侵入我的全身,我甚至有那么一点儿不敢相信我到底在哪儿,也许是烂尾楼后面的垃圾堆附近,海浪声就像那些老鼠和流浪猫在我的脚边疯狂地抓咬发霉的硬面包时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响,可现实就是这样,我**的就是站在加沙拉蒂海的海岸线上。
我向老渔夫道别,踩着被海浪腐蚀成的泥淖般的沙地沿着海岸线继续走。
那个老渔夫也许压根就没听见我的声音,我知道我的声音大概率被海浪吞掉了,那么一点儿微不足道的声响,绝望的大海借此责备我不够声嘶力竭。
他很快就在我的身后了,我从他身后绕开,悄悄回头时,看见他大得夸张的动作,颤抖着张合的臂膀尽头,一双生满了茧子的手紧紧地拽着被抻出毛边的粗绳子。
我准备向前看,我已经向前看。
没走出几步,我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某个人跌坐在地上的声响,我知道那从来不是“某个人”,也许不应该用这样的称呼,那是老渔夫,刚才同我说话的那一个,除了他也不再会有别人,可老天,我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于我而言,他只能是“某个人”。
忽然之间,就在我乱糟糟的身后,被黑夜吞没的身后,某个人发出了一声尖叫,刺破海浪,如寒芒如潮汐,在不息的浪花翻涌之中从后背开始一点一点吃掉我的全身,让我在黑夜这个怪物伸手不见五指的腹腔里听见悲伤的呼吸声,细小生锈浸满海水的银针刺破我的耳膜,潮湿粗糙的针尾牵扯出透明丝线,一点一点穿过我的大脑——漫长的耳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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