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战争开始了。
离开了兰揭城的法伯迭安再也没能回到别悉左王城。
但人们没时间对他的消失进行猜测,他们穿着满是尘灰的衣服在硝烟中奔跑,连鼻子都忘了捂住,他们说,那位别悉左的王最好死在某个荒凉的地方——
最好让他曝尸荒野,魂魄像最可怜的流浪狗一样游荡。
法伯迭安的消失对于玛格丽特而言是个巨大的不测,别悉左王城中的大臣拥护摄政臣斯因塞为新王,新王斯因塞•基列将别悉左王城更名为恩维特王城。
兰开斯特王国随着法伯迭安的消失而悄无声息地覆灭,基列王国在纷乱与战争中破壳。
于是战争前期涉及的地域规模相较于预期中大幅缩小,两国之间的统一战争转化为一国之下的内战。
但这场战争的本质仍然是弥洛吉斯和兰开斯特之间的交锋——斯图亚特王朝覆灭后在灰烬中彼此纠缠的余烬。
那场血腥的晚宴结束之后,玛格丽特将乔治斩首,遣人追杀埃里克给她找来的“代达罗斯”。
玛格丽特手下将领拉古率红卫骑兵在结斯里废墟同加西维亚手下将领克维维率领的弥洛吉斯第一骑兵团交战。
战争仍在继续。
———
在某条河的河岸边,高大的芦苇荡在无风的夜色中静立,像是一排冷冰冰的守卫,披着白花花的盔甲一丝不苟地伫立。
伊卡洛斯躺在芦苇荡深处,静悄悄地打量手中冷冰冰的雕塑。
“埃德蒙,我该去哪儿呢?”
一阵微风钻过芦苇,残网上的蜘蛛勾挂着长肢在风中摇晃,它们也许会用八只眼睛看月亮,只是因为它们体内储蓄的蛛丝已经寥寥无几,飞蚊与蝇虫被几日内骤然降下的温度打压,这些饿着肚子的蜘蛛只能趴在残破的网上看看月亮。
伊卡洛斯在微风中坐起来,他在芦苇荡中回头看向黑漆漆的道路,视线隐约勾勒出一个模糊的人影。
“……是谁?”
他捏紧了雕塑的半身,用力折下一支芦苇的长茎,拨开摇曳的芦苇向那黑漆漆的道路上走去,又一阵微风吹过他的周身。
伊卡洛斯在微风中嗅到一阵鸢尾花香。
“……阿撒兹勒?”他愣住,松开了挡压芦苇的手,颤着声开口。
没有回音。
眼前是条偏僻的道路,夏末的野草疯长,秋天伊始的低温与紧随其后的枯萎在草丛深处沉睡,月亮让芦苇灰蒙蒙的影子躺在这条狭窄歪扭的小路上,除了偶尔经过的晚风,道路上空无一人。
但伊卡洛斯不相信那一瞬被微风带到他身边的鸢尾花香只是他的幻觉。
他在芦苇丛中站了有一会儿,直到又一阵微风吹过去,恰巧拨开他面前摇曳的亮白色芦苇尖——有一瞬,他似乎在道路另一侧的草丛中看到了什么,这让他瞪大了眼睛,冷汗一瞬之间钻出额角,手中折下的芦苇长茎失去了形状和重量,像一根沉重冰冷的丝线,轻飘飘地穿过他的手掌,于是他松开手,让那丝线落下去,拖着比铁铅更沉重的脚步在被延长的时间中走到道路的另一侧。
距离玫瑰夜宴,已经过去七天,伊卡洛斯拨开那些疯长的野草,看见了一具白骨支离的尸体。
他盯着那具尸体看了许久,视线滑过干枯的浅棕色发丝,干瘪下陷的眼睑,坠入腐烂的嘴唇和苍白的牙床之下。
死去的人仍不肯闭上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伊卡洛斯在他腐烂的浅红色的眼眸中看见死去的月亮。
你在为谁而心烦意乱呢?
这一瞬间,他想要哭喊,可夜里的寂冷和平静包裹着他,在不可置信带来的窒息中,他无法发出声音,全身像浸入冷水一般不住颤抖。
他想要逃离,却被僵硬发麻的四肢牵绊,在浓郁的鸢尾花香中头脑发空,像个石头一样跌坐在身后的地上。
“哈、哈哈哈哈哈……”
伊卡洛斯笑起来,带着从未有过的畅快与疯狂,他干脆躺在地上,笑得四肢发抖,浑身发麻,眼泪经过太阳穴向下流淌。
然后,他不再笑了,一动不动地,也像具尸体,躺在地上怔怔地看着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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