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冰冷黏腻的雨水趴在窗外嘲笑着少年,少年喘息着,滚烫的心脏浸泡在黑夜的冰冷中。头脑一阵发晕,他脱下被弄脏的衣物,浑身赤裸着站到地上,随手披了件阿撒兹勒的长袍。
满是鸢尾香气……
不就是个梦。
少年嗅着长袍上的香气,顶着脸上的红晕做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不就是喜欢阿撒兹勒。
这没什么大惊小怪的,现在,他已经是个“成熟的男人”了。
少年压不下胸膛中快要把他震碎的心跳,他叹了口气,低头去看手中被自己换掉的衣物,又转头看了眼窗外,默默地在中估摸着:今夜,这雨大概是不会停了。
少年睡过了整个白日,夜色危垂,阴云悉至的夜晚,他的头脑中无数次不受控地闪过梦中阿撒兹勒充斥着**的眼眸,压根睡意全无。
门扉被推开的时候,粘稠的雨丝被冷风吹歪,一瞬之间便盈了满怀。雨中,少年裹着阿撒兹勒的长袍,拎着衣物沿小陌向右走,不多时,便走到一处河岸。
这条河本名叫伊利亚,阿撒兹勒偶尔会来这里看不太好看的风景,他不怎么叫这条河“伊利亚”,和少年说起的时候,他总是称它为“泥涂河”。
但少年还是喜欢叫它伊利亚。
模糊的河岸将长路撕裂成两段,透明的血液在伤口的裂缝中潺潺流淌。伊利亚河从远处延伸至此,又慢悠悠地去往远方。
淋漓的细雨中,河岸边铺上一层湿泥,少年踩着湿泥,小心翼翼地将阿撒兹勒的衣袍脱下来,叠好后,放在岸边聚集着生长的浅棕色矮草上。
少年在大雨中投身伊利亚河,溅起的水浪平息后,他又将头从水中探出来。流淌的河水抚摸着全身的皮肉,能将一切污浊都带走。
衣物被少年摁在水中冲洗了数次,直到一切不净都被水流销毁,少年在雨中笑起来,脑子像是被湿透了的泥土填满,头皮也被凉意浸透。
曾有无数亡魂沉入伊利亚河冰冷的水波中,一点儿涟漪也不曾溅起。它们纠缠着流连在阴暗的河底,整日里闭着眼睛抱紧水草的根系和湿泥哭泣。
大雨让它们睁开眼睛,笑声让它们满心怨悸,它们被鱼群吃掉了舌头,本能让它们张大空空如也的嘴,吞食着河浪浮沉,它们伸长了扭曲的手臂,嘶哑着叫喊,狠狠地抓住少年的小腿,企图让那大笑的人也尝尝深渊的滋味。
少年金色的长发披落在后背上,金红的眼眸微微睁大,他有些惊讶,掺杂着一些恐惧,小腿上传来的拖拽感和疼痛让他在一瞬间咬紧了牙关。他抬手将洗好的衣物扔在了岸上,靠在岸边将手肘压在湿泥上,抵抗着水中那股拽着自己下沉的力。
水中翻滚的嘶吼声愈来愈大,最后几乎就响在少年的耳边,少年摇摇头,摸着自己的心脏叹息一声,趁着力量都未耗尽,他憋了一大口气,一头扎进河面之下。
他自主向水中坠落,腿上纠缠的力量陡然一松,紧接着又如苏醒的漩涡般将他浑身都紧紧缠缚。不过一瞬之间,心脏的跳动也变得艰难。
要是知道自己会死在这里,就不洗衣服了,把自己**阿撒兹勒的证据留在他们一起住着的房子里,阿撒兹勒几天后回去,看见那些后便能知晓自己对他的心意——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心死在这充斥着绝望的水中。
少年皱着眉挣扎,叫喊在水中缓缓沉寂,视野被黑暗眷顾,五脏六腑都在窒息中抱住心脏,他在水中张开嘴,头脑想要叫出阿撒兹勒的名字,他在耳鸣中做出口型,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那双金色的眼眸终于闭上,黑暗与窒息中,少年感到身下的水流忽然剧烈地涌动,推着他随波逐流的躯壳,让他坠落在一个冰冷的怀抱里。
少年感到自己被一双手紧紧地抱住,唇上泛起冰冷柔软的触感,气息被渡过来,唤醒昏睡着意图停跳的心脏,少年在迷蒙中用尽全力抬起眼皮,望进一双深蓝色的眼睛——像是寂静的海渊,深处无时无刻不有被洋流撕裂的生命翻涌,像是无望的深夜,仰着头也只能看见一颗星星也没有的天空。
熟悉的感觉……少年似乎见过同样的眼眸。
他还想再看看那双眼睛,但眼皮不论如何也抬不起来了。
少年被带出了水面,救命恩人湿透的长发垂在他的脸上,黑暗之间,一个低哑潮湿的声音携着热息在少年耳边响起,鼻尖绕着几不可闻的鸢尾花香:
“请守在界限之内,我的宝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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