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为伊卡洛斯第三人称
可你要知道,对于一个人——不,一个灵魂,它越是害怕一个东西的消逝,越是想抓紧一个东西,越是过分执着,将自己当成绳索,分明已经拼尽全力,甚至因神经紧绷而陷入失眠,可他们越是如此,越是如此——那些东西便会消逝得更快。
就像全心全意地饲养水槽里的金鱼,给他们喂东西吃,第一天时,抱着希冀的心情将鱼食投进水槽,期望这一切都会顺利进行;养鱼的人会做一个好梦,很长的梦,然而在夜晚美妙的睡眠结束之后,激动又欢快地光着脚跳下床,站在水槽前面时,那些本应该快活地游水的金鱼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全部变成了肚皮朝上的死尸。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们永远能找到意料之外的答案,各不相同而荒谬至极,他们会觉得前一天的自己像个被兴奋填满了脑细胞的弱智——因为那些水太冷了,鱼儿都被冻死了!因为自己投的鱼食太多了,水面上一个也不剩下,它们全都被鱼儿吞进肚子里了!
第二次养鱼的时候,他们试好了水温,看着鱼儿进食,盯着鱼儿睡觉,他们在白天里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并非是在夜晚为这些鱼儿费心费力地准备什么的结果,而是因为神经紧绷而失眠——可怕的失眠。
“鱼儿还会不会死去呢?”
“我一定考虑好了所有因素……”
他们盯着水槽里睁着眼睛睡觉的小鱼,直到他在泥土旁因筋疲力竭而睡去。
鱼儿还是死掉了,他睁开眼睛,一下子坐起来,水面上,他看见鱼儿白色的肚皮——
这次是因为什么呢?
——该死的鱼类疾病,鬼知道是为什么!
他们捂着脸哭泣,捶打着自己的头,你要知道他们为什么哭泣——他们感受到天神的恶意,看似毫无缘由的咒诅;你得明白他们的泪水——就像他为死去的恋人所流下的泪水,真挚而热切,懊恼而悔恨。
泪水将他们杀死,水槽里变得空荡荡的,他们的灵魂也不再养鱼了。
——让鱼儿顺着溪流而远去吧,但愿它们再也不要来到自己的身边。
———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男人正打量着那个雕塑,他一年前为男人做的小石像,一个立不起来的石头小鸟。
它太小了,只有手掌的一半大,两只手指就能圈住鸟儿的头颅,要是不用手拿着它,把它放在某个地方,它便只能躺着,歪着;明明眼睛和嘴都张着,翅膀也是飞翔的姿态,羽毛都乱着,却只是一动不动地躺在某个地方,样子实在是怪得很。
但是男人根本不在乎它的怪异,他看起来很喜欢它。
男人面无表情地称赞他的手艺,他不知道自己听了多少遍这样的话语。
男人似乎在慢慢地展现出他真实的面目,人类描述一个人的性格时,“温柔”这个词汇往往是可选项里的其中之一,而在他的脑海里,这个词汇已经不能和男人贴合了,现在,他只能说,“温柔”,是最贴近男人的词汇。
现在,一年来的接触结合起过往十多年的相伴,他已经能更好地概述男人,可他找不到更多可以用于形容男人的词汇。
怪异,温和,不时变得危险。
在潜意识的深层,他认为,自己爱着一个怪物。然而他逃避着这种思想,将它埋藏得更深,对男人的爱也表现得更加炙烈。
男人以往总是面无表情,可现在,他时常露出微笑。
“伊卡洛斯,我要与你亲吻。”
男人微笑着,眼眸不知何时变成了山羊的横瞳,他冰冷的指腹轻轻地抵住他的下颌,张着满是尖牙的嘴,探出猩红的长舌——
“我要与你亲吻。”
男人又重复了一遍,过长的舌头阻碍着发音,让平静的音调变得模糊不清。
他接受了男人的请求,哪怕他不喜欢男人这幅模样。
“阿撒兹勒,你可不可以变回来?”
男人堵住他的嘴,掐着他的脖子呢喃:“你说过,你不怕我。”
“你说过,对吗?”最后一个音调落下后,男人用牙轻轻地咬他的耳朵。
他感知到莫名的不安,但他不愿细想,他轻轻地咽下口水,用手指温柔地顺着男人的长发,偏头舔男人猩红的嘴唇。
“……我说过。”他看着男人的眼睛,作出回应。
“小鸟……”男人看着他金色的眼睛,“乌云精灵的胆子可没有你这么小。”
“分别的十年早让你将一些东西忘了个干净。”男人仍然微笑着,但横瞳让他看不出男人的情绪,一丝一毫也看不出。
“我能嗅到你灵魂的味道……恐惧,不安,就在你身体的最深处。”
男人忽然垂下头,轻轻地贴上他的嘴唇,冰凉的舌尖缠绕着他的舌头,让他窒息,过了一会儿,男人便抬起头,舌头从他的口中退出来,一点一点缩回口中:“你刚刚与我亲吻时,那些让人不愉快的不安……几乎消失得一干二净。”
“我还能感知到,你对我的爱,对我的欲望——”
“你想和我交合,像发情的动物一样。”
“阿撒兹勒,”他看着男人冰冷的眼睛,面无表情地叫出男人的名字,“够了。”
男人的眼瞳变回深蓝色,他也看不见男人抵在唇角的尖牙了。
他们静默地对视,然后,激烈地亲吻,啃咬对方的脸颊。
“当我用人类的牙齿咬伤你的时候,你要记得咬回来,不过,别用你那致命的尖牙。”
他笑起来,死死摁住男人的后颈,用力盯着男人虚无的眼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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