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春雨绵绵,淅淅沥沥的下了一晚。次日一早,便是清空万里,因着下雨的缘故,空气格外清新。
局势紧张,李俶一大早便已上了朝,这偌大的广平王府,除了安然,也就只剩下了适儿,以及崔氏这几个主子。
崔氏自从被李俶揭了面子里子,便再没出来作妖。
眼见适儿睡得安稳,安然便索性起了兴,捡起过去的字帖练字。刚刚提起笔,刚写下几字,便听到身后一声叹息。她忽地一顿,听到花眠又道,花眠:“小姐,真的不去送送么?”
她说的当然是独孤靖瑶。说来,安然心里也是感激,独孤靖瑶虽然有意带她回去,却仍旧不忍拂了她的意,将她留在京城。
今日,便是归家之期。
送,还是不送,还是个问题……
她还未答话,锦绣便已经开始训起了花眠,锦绣:“花眠,你近来是怎么了?怎么如此不懂规矩?小姐的事,何时轮到你来管了?”
花眠素来仰慕独孤靖瑶,忍不住为自己辩驳,花眠:“我……我哪有?只是……大小姐素来疼爱小姐,小姐如若不去相送,云南地远,这一别,还不知何日再见?更何况……更何况,小姐心里,不是想去的嘛?”
锦绣还想再说,安然却已停了笔,“姐妹”,“亲情”,她低下头去看那雪白宣纸上的些许字眼,心中一惊,不知何时,她心里竟然真的将那杀伐决断的女将军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是她一封封情深意切的家书,还是那关切的眼神,亦或是那护妹情深的种种作为?
她还未细想,便已红了眼圈,落下泪来,锦绣上前扶她,便听到她呜咽一声,安然:“阿姐……”
花眠:“小姐……”
安然:“收拾东西,我们去见阿姐……”
*****
独孤靖瑶来时轻衣简随,走的时候也不过是快马一匹。城门口,来往皆多,却无一人是来相送的,她忽地一笑,有些自嘲。
高仙芝依旧是一身白衣,立于一旁,见她与往日不同,轻笑一声,忍不住开口问道,高仙芝:“独孤将军,是在等人?”
独孤靖瑶:“何以见得?”
高仙芝: “独孤将军,好似要将这城门都看破了……要我说,这不该来的,终究是不会来的……将军还是看开的好!”
独孤靖瑶轻笑,独孤靖瑶:“高兄,这是话中有话?”
高仙芝反驳,高仙芝:“将军等的若是旁人,只怕也不足为奇。只是……那人若是广平王妃,只怕……有些不合时宜……”
独孤靖瑶: “不合时宜?广平王妃又是怎样?怎比得上一个德宁郡主来的重要?”高仙芝未语,又听得独孤靖瑶反讽,“所以这就是你放弃郡主的缘故吗?呵呵,这郡主还真是痴心错付了!”
二人一番机锋,还未多言,便被打断。只因为突然来了一辆马车,之后随着一匹快马。
独孤靖瑶的脸色忽地转好,好似天突然放晴,高仙芝却突然变了脸色,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那一辆明黄色的马车并不打眼,并无什么突出之处,只是那广平王府的标志,便足以证明身份,那一匹快马上坐的也不是旁人,正是李婼。
说来也巧,安然刚要出门,适儿便醒了,哭闹着要娘,好不容易哄睡了,却又来了个李婼。
安然当然知道她是为何事而来,只是一来婚事没有谈成,心里有愧,二来,高仙芝今日便要回去,唯恐节外生枝。
只是,她没料到的,李婼早已猜到了几分,李婼:“嫂嫂,我明白的,眼下这时局,是个王孙公子,都是不愿娶我的。”
安然: “婼儿……”
李婼: “只是……我心里到底是不平,我到底哪里不好了,让他不愿娶我?嫂嫂,我听闻他今日离开,我想去问个究竟。”
安然: “也好,你我一道去便是。正好,我也要去送送独孤将军。”
李婼: “独孤将军?嫂嫂同她很熟么?”
安然: “并无,只是先前她来拜访,我也不好不去。”
眼见李婼呆立于一旁,安然微微叹了口气,走上前去,同独孤靖瑶详谈,也好将空间留给李婼。
姐妹离别,独孤靖瑶分外不舍,她伸手理了理安然额边的碎发,笑的温柔,独孤靖瑶:“都是当娘的人了,一定要知道照顾自己。李俶再不济,也是个王爷,他有父亲,也有兄弟姐妹们,而你呢?你的亲人都在云南,千里迢迢,你自己一定要保护自己。”
安然: “阿姐……”
独孤靖瑶: “阿姐也不想难为你,只是你从小生在云南,这皇室险恶,绝非你能想象的,能避则避,切勿勉强。”
安然忍不住哭出声来,却又害怕暴露身份,只能强忍,独孤靖瑶见此又是心疼,独孤靖瑶:“你瞧,这皇室有什么好,连哭都不能大声,可你若是受了委屈呢?有时候,我真的怀疑李俶,他真的能护住你么?”
独孤靖瑶: “可我明白,你的性子,一向如此,不撞南墙终不悔。可阿柔,你记住,如若有一天,你再回了云南,我绝不会轻易放你出来。好了,我走了,也不必送了,适儿还在府里等你。有空,就写几封家书,父亲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到底还是念着。”
安然微微福身,安然:“多谢阿姐成全。”
独孤靖瑶转身上马,潇洒的身姿很快消失了踪影。
独孤靖瑶上了马,高仙芝也随即而去,徒留李婼呆呆地站在原地。安然上前几步,便便看见李婼失魂落魄的样子,好似被全世界给抛弃了。
少女情怀总是诗,安然心中不忍,正要宽慰几句,却听得她忽地苦笑一声,李婼:“原来,他并非对我无情……”
安然: “婼儿……”
李婼红了眼圈,李婼:“嫂嫂,婼儿明白的,婼儿绝不会让王兄难做……只是……我心里到底是难过……”
安然终是落了泪,拂袖擦拭,却见她忽地笑了,李婼:“嫂嫂,不必为我担心,就让我好好哭一场吧……我保证,我以后……一定会好好活下去,不会让王兄为难……”
虽知无缘,到底心里难过,安然心里怜惜李婼,很是伤情。
*****
安禄山还是反了,李俶心里焦头烂额。虽说今日他在朝中颇受推崇,可掌管兵马一事并不容易。
崔氏一事,李杨两家早生嫌隙。先是杨贵妃多近谗言,极言李俶年纪太轻,没有实战经验,这让唐明皇有些犹豫。
幸有朝臣上奏广平王李俶沉稳老成,可挡大任,更何况储君乃国之根本,不可赴险。
李倓虽然就要当爹了,还是不忍王兄孤立无援,遂向唐明皇请旨,李倓:“孙儿愿与王兄联手抗敌,为皇爷爷守住江山,让百姓安乐。”
错信安禄山,虽是铸成大错,但高高在上的帝王,是绝对不会认错的。唐明皇心里到底还是宽慰,有这样的子孙。
只是,出人意料的是李婼也自请出征,这让太子李亨一下子变了脸色,李亨:“胡闹!”
李俶与李倓都是劝阻,李俶:“婼儿,切莫胡闹!”
李婼受了情伤,想要借此平复心情,一再坚持,李婼:“王兄,我没有胡闹!皇爷爷,我是真的想要上阵杀敌,护卫大唐。”
眼见父亲一脸郁色,李俶还想劝说一二,却突然听见唐明皇发笑两声,万能龙套:“好!婼儿还真是巾帼英雄啊!”
虽然说是夸赞,却显然是没有当真,李俶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事毕,果真又是一场风波,太子大发雷霆,将李婼痛骂一顿,连着李俶,李倓都是都是管教不力的罪名。
出了东宫,李倓对着李婼就是一通教训,李倓:“你说你啊,好好的做什么幺蛾子?还上阵杀敌?那是你女孩子该做的事么?你自己挨骂不说,还连累我和王兄!”
李婼不服,李婼:“凭什么?凭什么女孩子就不能上阵杀敌?我还要当女英雄呢!连皇爷爷都赞同我的!”
李倓嗤之以鼻,李倓:“你?皇爷爷那是把你当成笑话,你没看出来?”
李婼: “三王兄!”
李婼: “怎样?”
李婼: “哼!”
李俶听得头疼,轻轻摇了摇头,又道,李俶:“你们都别吵了,这有什么可争的?只是,有一点你们要记住,那裴氏不是善类。你们以后当心点。”
李倓冷哼一声,李倓:“我还当她是好心,处处为我们开脱。难怪她越说,父王就越生气!”
李婼咬牙切齿,李婼:“哼!父王续娶的妃子没一个好东西!我还当她温温柔柔的,与张氏不同,原来,又是一个内里藏奸的。大概,只有母妃对我们是真的好了……”
说起韦妃,气氛一下子停滞起来,李俶叹息一声,又是告诫,李俶:“婼儿!这番话,再不能在宫中说了!倓儿,你回去后,也要告诫林致切莫接近裴氏,以免她心善,不知人心险恶,因而受骗。”
兄妹俩应了,怏怏地去了。李俶这才转身出宫回府。
作者清欢记canda:新年快乐!新的一年,大家都要给我好好的!保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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