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孟鹤堂,我的小师弟,之前一直在我们师父身边侍奉,如今师父已然仙逝,我念在他独居不易,便让他来院里帮忙,但我又有任务在身,短期之内无法回京,你们便代我招待一下。院长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他到了之后你们直接领他去办手续领官服和腰牌就好。不过,虽说是帮忙,但我师弟初来乍到,你们也不必派给他什么重大任务,看情况安排点事儿就行,或者让他先给小冷打个下手,协助处理一下咱们三处的事务。得了,我要说的就这些,你们看着办吧。”
读完孟鹤堂带来的费介亲笔信,三处众人提防的表情终于缓和下来,紧接着就一股脑凑上来围住孟鹤堂,左一句“小师叔丰神俊朗”,右一句“小师叔一表人才”,热情至极。
孟鹤堂被突如其来的彩虹屁吹得懵了片刻,正想开口说什么,却忽然神色一变,紧接着就人影一晃从人群的包围中飘然远遁,身形轻如飞烟,步法快似闪电,直掠出去两丈开外方才停下。
潇洒的一转身,衣袂飞扬间孟鹤堂真真切切地看见他们这群人里有的指尖闪着一点寒芒,显然是手里扣着毒针;有的袖底隐约露出一截灵活的红信子,绝对是想要驱使毒蛇出动;还有的人更过分了,居然打怀里掏出一朵颜色鲜艳的毒蘑菇来!
孟鹤堂看着这群本事不大年纪却不小的师侄们,内心飙过一阵暴风吐槽:你们当我瞎吗?!掏毒针毒蛇的我也就忍了,那个掏个毒蘑菇出来的,你觉得我会傻了吧唧的生吞蘑菇吗?
眼看自己这边的伎俩还未出手就被小师叔识破,方才念信的那位仁兄连忙收起手里的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嘿嘿笑着解释道:“那个,小师叔,咱们师门传统,同门之间每天见面都要切磋切磋,共同进步嘛。再一个虽然您是长辈,但我们之前从来都没见过您,心里好奇,忍不住想了解一下您的用毒水平,真不是有意想害您,小师叔您可千万不要误会啊。啊,对了,小师叔,我姓刘,刘筱亭,费老门下。”
闻听此言,孟鹤堂不仅没再追究,反而露出一副又惊喜又怀念的表情。“是么?师兄居然还把这传统带进鉴查院来了?那真是妙极了!不瞒你们说啊,自打师父仙逝之后,我已经很久没玩儿这个游戏了,憋得我手痒,心里也不痛快,正愁怎么办好呢!既然师兄有意让你们继承师门传统,那咱们以后一定要常切磋切磋啊~”
见他不计较,众人顿时松了口气,纷纷把刚才还藏着掖着的各种毒药毒虫和淬毒的武器亮出来,准备来一场光明正大的切磋。刘筱亭一步当先,粗略挽一挽袖子,然后从发间摸出一把细如牛毛的银针,针尖上泛着蓝汪汪的微光,一看便知这绝对是淬过剧毒的。“小师叔,虽然来明的少了那么点儿刺激,不过咱们初次见面,这样先彼此熟悉一下路数也好,往后再切磋就不用那么正式啦,毕竟用毒嘛,讲究的就是随时随地,不动声色……”
但孟鹤堂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急事,不等对方把话说完就失声惊叫起来:“啊呀!坏了!坏了坏了坏了,我忘了……”惊觉自己差点把话说走嘴,孟鹤堂连忙一捂嘴把后半句给憋了回去。
刘筱亭冷不防被他吓一跳。“呃,敢问小师叔忘了什么?”
“啊,这个……”对上众人莫名其妙又充满好奇的眼神,孟鹤堂却一脸心虚,纠结地抠着手支支吾吾了半天,还是不好意思解释自己究竟忘了什么,只是冲刘筱亭招招手,让他走近些,“刘师侄,你过来一下。”
“在,小师叔有什么吩咐?”刘筱亭恭敬地附耳过去,心里却在揣测孟鹤堂是不是嫌今天人太多了,害怕寡不敌众,到时候有损师叔威严,想要求一对一切磋。
可他完全猜错了,孟鹤堂压根就不想现在切磋。“咳,麻烦你让大家先等一下,切磋的事儿不着急,先告诉我在哪儿办手续领腰牌行不行?麻利儿的,再不说就来不及啦!”
众人见他如此着急愈发不明所以,互相看了看,虽然心下很遗憾不能马上跟小师叔切磋切磋过过瘾,但也怕他这么着急是真有什么急事耽搁不得,再想想来日方长,等孟鹤堂正式入了鉴查院之后切磋的机会有的是,也不急于这一时,便识趣地收了家伙回到各自的位置上。
“那好吧,小师叔您这边请。”刘筱亭上前几步拉起孟鹤堂,打算一边给他带路一边顺道介绍一下院里各处的情况。往常三处来新人都是由他接引,这个差事他是再熟悉不过了。
孟鹤堂却摆摆手劝他留步。“你只要告诉我怎么走,我自己去就行,不麻烦你了。”
“哎,小师叔何必如此客气呢?”
孟鹤堂尴尬地笑了笑。“我不是跟你客气,你现在赶紧去找张床躺下应该还来得及。”
“什么?”
刘筱亭充满疑惑的尾音还未消散,就听身后传来“噗通”“噗通”两声闷响,他回头一瞧,只见刚刚还活蹦乱跳的一群师兄弟们竟然纷纷倒下,一眨眼的功夫就躺了一地!
“怎么……”刘筱亭后半句还没问出口,就突然感到一阵强烈到无法抗拒的睡意袭来,紧接着浑身发软,四肢无力,眼前一黑就不由自主地往地上栽去。
“哎,这下来不及了。”
在彻底陷入昏睡前,刘筱亭最后听到的就是孟鹤堂这一声无奈中透着尴尬的叹息。
当该倒下的人都倒下之后,整个三处弥漫着死一般的沉寂,仅剩的几个没倒下的人面面相觑了片刻,却只在彼此脸上看到了迷茫和害怕,都不知该如何应对这般突发状况,只好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了那个应该是罪魁祸首的人。
作为罪魁祸首本人,孟鹤堂干笑着清了清嗓子,努力挤出一副和善的表情,试图安抚这几个幸存者。“那个,首先说明一下,他们没死。”
“……哦。”
“这个,虽然确实是我干的没错,但我之所以往信纸上涂药只是为了防贼而已。”孟鹤堂说着指了指刘筱亭刚刚放在桌子上的那封费介的亲笔信,“这可是师兄给我的入院凭证,我不能弄丢了,但我也不想搞出人命,所以就在信纸上涂满了精炼提纯过的‘好梦’——那是我为了给师父治失眠研究出来的药,人年纪大了就容易睡不着觉你们懂的吧?我配的这个‘好梦’只需要很小的剂量就可以让人一刻钟之内睡着,而且一觉到天亮。不过我怕人偷了我东西跑太远,一宿不够我追回来的,就用了能让人一觉睡三天的量,所以……咳咳咳,我真不是有意的啊,我只是一时忘了这茬,刚刚才想起来而已!喂,你们不至于露出那种表情吧,真的就只有碰过这封信的人才会睡着,你们几个没碰的不会有事啦,来个人给我带路,其他人把睡着的这些都抬到床上去就好了。”
“……”总算弄明白内情的几人相顾无语。嗐,还寻思跟小师叔切磋呢,结果被人一出手就撂倒一大片,还切磋个屁啊!关键是人家还没用毒,只是弄了一点治失眠的药,等人家用毒的时候,自己说不定要被整多惨呢。
想到这个,几个人已是心服口服,一齐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请求道:“多谢小师叔手下留情,不过咱们三处还是有重要职务在身的,一下子睡倒了这么些人,回头耽误了办事跟上头不好交代呀,所以还请小师叔高抬贵手,赐予解药。”
“我……你们怎么不信呢?我说了啊,‘好梦’只是助人入眠的药,既不是麻药,更不是毒,何来解药一说啊?”孟鹤堂挨个把他们搀起来,“不就是睡三天嘛,等会儿我陪你们去跟上头的人说明一下情况,就当给他们放三天假好了。对了,话说,我记得师兄说过你们三处的人就像院里的信鸽一样,每个月都有自然损耗,那这种情况可以算在损耗里吗?”
“……”虽说被亲师父比喻成鸽子的感觉有点不太开心,但是一提到“损耗”大家就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前两天以身试药不幸中招的冷师兄,他现在虽然瘫在家里休养,但其实不仅俸禄照拿,院里还按工伤给他家发了一笔银子作为抚恤,所以日子倒也没有过得太惨。“应该……可以吧?”
这么一想,侥幸没中招的几位反倒有些羡慕地上这一片睡着的了,大睡三天权当休假,俸禄还照拿不误,啧,不如以后什么时候不想值班了,就跟小师叔讨个“好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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