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欲望 执念

眼前的画面突然被染成红色，可你却感受不到丝毫痛感。

咦？不是自己的血吗……不对……花香……玫瑰花瓣?

“你的机关墙，还是留着游戏里用吧，巴尔克。这里装饰成后花园更合适。”动听性感的声音再次占据了你的听觉神经。

他来了……那个高挑优雅的绅士再次出现在了你的面前，骇人的白骨面具早已成为过去式，现在的他，露出了自己俊俏的容貌，血红的眼眸中透露着高傲与不屑。

“我处理猎物，和你有关系吗，开膛手？我说过，我不喜欢和别人在有关价值观的问题上辩驳，你讨厌我的机关墙就像我讨厌你那所谓的杀人美学一样，那种愚蠢的如同作家辩论会的行为令我十分反感，既然同样是杀手，就不要互相干涉！”巴尔克狠狠地用拐杖敲击了一下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当然有关系，”杰克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她是——只属于我的猎物，她的生死，只能由我来掌控。所以，你伤害她，就是对我的干涉。”语罢，他轻轻抚摸着自己的爪刀，仿佛设了一条导火线，一粒轻微的小火花也能将之引燃。

“干涉，伤害？哼，别告诉我，你对【你的猎物】产生了【感情】。”巴尔克有意提高了音量。

“对，我很珍视她……”他紧紧从背后抱住你，将下巴抵在了你的肩上，“所以，只要她很好，你们随便怎么样都可以。包括，那边那两个，”他慵懒地抬了抬手指向角落的方向，“任你处置。”

……任你处置？你抬眸顺着杰克所指的方向望去，没有任何错差，跪在那个角落里的，正是狼狈不堪的约瑟夫和薇拉。从前，你一直认为，监管者之间除了一些关于“工作需要”的争执之外，永远不会有自相残杀的现象……而今听了杰克的话语，你终是明白的了，根本没有所谓的同盟，对于杀戮者而言，一切绊脚石都是需要被铲除的存在，不论是谁……曾经他说过他爱你，但你从他此刻的言行举止中看到了更令你为之恐惧的东西，却又描述不清。

你的身体逐渐不由控制，开始了轻微的颤抖。这样的表现反倒挑起了身后人的兴致，“怎么？刚才还在沉着地讲着人生道理，现在怕了？总是喜欢为别人付出的，热辣机敏的小猫咪？”说罢，他轻轻捏了捏你的脸，“你在怕什么，是在害怕我，还是……不愿意让他们死？”

“哼，我还从未见过，哪位猎人，会和自己的猎物好上，真是荒谬。”巴尔克阴着脸说道。

“那么，今日，你也算是见到了，如何，有没有感觉大开眼界？”

“胡闹！”巴尔克用拐杖重击了一下地面，无数道冰冷的机械机关墙从地底钻出。

杰克冷笑一声，微微张开双臂，黑色的烟雾弥漫在你们之间，接着化作一群叫嚣着的蝙蝠，它们成群结队地横冲直撞，坚固的机关墙仅在几秒之内便被它们轻易地吞噬掉。

巴尔克愕然地望着眼前的一切，不知所措。

“永远不要招惹庄园的老朋友，新来的。”杰克强势地将你横抱而起，“只要是妨碍我的人，不管你是否和我做着同样的工作，都是我的敌人。这一次，是机关墙……下一次，就是它的主人了。”

他修长的手指搂住了你的腰，冰冷的怀抱让你不由一哆嗦，他笑了，如同饕餮一般，贪婪，黑暗，残酷……却又美丽。伴随着他优雅动听的歌声，黑色的烟雾遮盖了一切，接着，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你不知道他要把你带到哪里去。

他的保护并没有让你感到安心，相反的，让你害怕，恐惧，与初次见面时大不相同，如今的他望向你的眼神早已失去了最初交谈时的冷静，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狂热，一种疯狂。

他的刀刃上沾满了斑驳的血迹，也许，在方才的几分钟，他又结束了一个生命。鲜红的血液印到了你的衣服上，你不由瑟缩。

“放……放我下来……”

“我救了你，不应该说一声‘谢谢’吗？”他轻笑着反问。

“谢……谢谢……”你毫无底气地回应，并垂下了头，回避着他炽热的目光。

“好孩子。”他轻轻将你放下，摸了摸你的头。

“明天游戏结束之时，呼唤我的名字……”他凑到你的耳边，“然后，成为和我一样的监管者……”

“不……杰克，我不能……我不会的……”你拼命摇着头，有些语无伦次。

“不论如何反抗，你的本能会告诉你＇你会的＇。”

不，够了，不要再说了……

“玛尔塔！！”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

这个时候，还有谁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叫你玛尔塔的人……你惊讶地抬头，见一戴着浅绿色兜帽的男人正紧握着一把小巧的军刀，刀尖直指着你身旁的杰克，冰蓝的眼眸中透着寒光和敌意，正如推演所言，廓尔喀雇佣兵性格强悍，身体健壮，不会畏惧任何东西。

“奈布！”你激动地叫出声，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你们认识？”杰克蹙眉道。

“你想对她做什么？”奈布瞪着眼，将军刀架得更近了。

“教一些淑女必备的防身技巧，让自己不要死的那么容易～至少，是面对你那杀气腾腾的眼睛，小子。”杰克轻轻将手搭在你的肩上，并试图将你拉到他身边。

“我是在看着你，怪物！”奈布显然被他的话语惹怒了，将手中的刀直直投向杰克所处的位置，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你身旁的杰克突然不见了踪影，仅剩下了一团黑色的烟雾，而那锋利的军刀深深地插在了他身后的石墙上，可见其力道之大。

“我不过是在给小淑女一个好建议罢了～”杰克的声音依旧在这附近回荡，“一劳永逸的那种。”

“喂！他没有对你怎么样吧！？”奈布按住你的肩膀使劲晃了晃，好看的眉毛却在此时拧成一团。

你微微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他不仅什么也没有对你做，还救了自己一命，这些……要说出来吗？

“我......”你望了望奈布，又看了一眼后面的黑影，“他......没有。”

“我给了她更好的选择，你无需了解，也无权干涉，局外人。一切......马上就要结束了......”漆黑的影子逐渐消失在无尽的长廊。

杰克已经离开了，看样子，他并没有兴趣进行接下来的对话。

良久的沉默之后，你终是决定抬头了的，却是正对上他那双冰蓝深邃的眼眸，那之中，夹杂着焦虑，担忧，与困惑。

“为什么......不说出来呢？我知道你一定在隐瞒些什么对不对？有什么困难，我们可以一起承担不是吗？我们难道......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最好的......朋友？你惊异地望着他，他激动地握住了你的手。他的手因长期的军营生活变得粗糙，却让你感受到了温暖与安心，他是强大的雇佣兵，他真的有能力承担这一切，有那么一瞬间，你真的想把所有的事情，包括自己的真实身份，全部都一一坦白，但是......

“谢谢你，奈布......我是说，我也一直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你真的是十分可靠的人......但是，这不一样，事情比你想象得要复杂很多，我必须自己寻找答案，自己作出选择......”说到这里，你不由得苦笑，“明天的游戏，如果我们正好是一组的，就一起争取胜利，可以吗？这就是你对我最大的帮助了。”你尽力地嘴角上扬想要对他微笑，却感觉眼前的一切逐渐被水雾占据，鼻子也酸酸的。

你想哭，真的特别想哭。

奈布敏锐地察觉到了你的异样，无奈地叹了口气，“傻瓜，不要在这种时候强颜欢笑啊。虽然不知道你究竟在隐瞒些什么，但是，我知道我会的，一定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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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花飞落，风中伴着鸟儿的蹄唱。水亭美女，在小岸的另一侧纵情歌舞。已经永眠，渺无人烟的小镇，却是灯火通明。列车的鸣笛声在远方回荡着，无时无刻不展示着这座小镇曾经的繁华多彩。

说是最终决战，最后一场游戏中你遇到的却是红蝶。

“贝坦菲尔小姐！好久不见！”红蝶微笑着冲你打了招呼，如今的她似乎变得比那一夜初见时阳光许多，少了用扇遮面，更是少了畏怯与拘束。

“好久不见，美智子小姐，”你冲她咧了咧嘴，“你看起来心情很不错嘛～”

“是的，其实，我一直在找机会，告诉贝坦菲尔小姐一个好消息。”

“好消息？”

“嗯，几天前，夜莺小姐来找我和谢先生了，她告诉了我们———结束这一切的办法。”

“结束这一切的……办法？”你瞪大了眼睛，“有具体的措施吗？请告诉我！”终于能够有机会回家了吗！？

“我们需要———除掉庄园主。”

什么？！

“这个世界的核心，正是庄园主先生本人，而这里的一切，都是庄园主先生所创造的，我们监管者，有神灵，亦有心愿未就满腹仇恨的鬼魂，或者是经过庄园主先生身体改造的人。事实上，很多人都已经死亡，虽然那时听到夜莺小姐说这些的时候，我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是从她那严肃认真的态度中，我察觉到这绝非调侃玩笑，而是无从反驳的事实，但形成一切的具体原因，却并未告知我们……”

“但是美智子小姐已经掌握了关键的信息不是吗，庄园主消失的话，一切都会结束。”这里的监管者和求生者全部都是侦探的分裂人格，倘若夜莺将一切告知他们，兴许他们也会疯掉吧，毕竟，接受这部分现实，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已经是极限了。

“没错，”红蝶接着说道，“在一切结束的一瞬间，我们都会回到属于自己的过去，重新开始，夜莺小姐说过，悲伤的未来被改变，过去也会美好，也就不会有来到这个庄园的契机。”

契机，也就是说，等一切重新归零，庄园里的所有成员永远都不会有交集吗……

“可是，我们要怎么做呢？”你蹙眉问道，“我们的庄园主能够开设面积如此大的庄园并举行游戏，说明他一定有不少的帮手……不，应该说，是部下，我们求生者这边都有心怀鬼胎之人，更何况是监管者阵营，每个监管者的价值观都有所差异，有一部分人也许更希望保持现状。”众口难调，光凭几个人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

“谢先生答应要与我合作，还有，伊徳海拉小姐，剩下的人，我们会想办法去说服。”

“梦之女巫！？她为什么……”

“因为她觉得我们想要打破规则的样子很有趣，能够打发她平时的无聊时光，所以也想参与到我们之中。”

“啊……是……这样吗……”你不由得抽了抽嘴角，这个理由，也太随意了吧……

“毕竟那位小姐，不受庄园主所设规则的过多约束，是能够干预别人梦境的人呢。”红蝶微微一笑，将折扇“啪”得收起，转身望向那水亭中与她一模一样的身影，“很快，就能够见到他了，到那时，我便会为他献上这舞，风中飞舞的蝴蝶，也不会再被染红了……”

“嗯，会有那么一天的，我们一起加油。”

“那么还请姑娘们做好面对一切的觉悟。”

突如其来的男声让你不由一惊，你警惕地望向身后。

樱花树下出现一个黑色的身影，他系着长辫，手中握着银色的铃铛，墨色的眼眸微微一咪，他笑言，“抱歉，让你们受惊了。”他对你行了个礼。

“哪里，初次见面，范先生。”你以同样的动作回应了他。

“姑娘知道我？”

“是的，东方之国的黑白无常，我略有耳闻。”

“这么说，姑娘定是见过我大哥。”

“嗯，那日的歌舞宴中，我与谢先生，还有美智子小姐在一起。”

范无咎思索了一番，然后往你手里塞了一叠黄色的纸。

“范先生，这是……”你望着手中的那一叠纸，看上面的印记，似乎是与符咒相关的东西。

“这玩意是能辟邪的，若是庄园中出现威胁你的鬼怪，用它驱之即可。只是，这东西只能对付鬼怪，与我同职的监管者，是万万不可的，虽然我并不想承认我的力量减弱并被限制了许多……总之，希望这一切能尽快结束，我也能早日回到地府，与大哥相见……我不想阴阳永隔……”

“范先生……”你坚定地望着他，“只要我们团结起来，坚持不懈，就一定会成功的，谢谢你给我的驱邪符！”

范无咎微微一怔，似乎是被你的态度所感染，“团结，坚持不懈，说得好！”

“玛尔塔小姐，”红蝶望向远处的落日道，“时候不早了，此地不宜久留，游戏时间中过长的停滞会引起庄园主的怀疑，我们，该离开了。”

“好的，不过，美智子小姐，范先生，我有一事相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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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你会和他扯上关系？庄园中的监管者，本就不是什么善类。”范无咎蹙眉道。

“这可能……说来话长……”你无奈地叹了口气，“总之，你们把我送到房间门口就可以了，在午夜十二点的时候避开他……应该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最后一场游戏，你获得胜利，这也许正是杰克意料之外的事情，但你总觉得，就算与约定有所偏差，他也一定会来找你。

“好，我们只能陪你到这里了，贝坦菲尔小姐也要当心。”红蝶冲你微微点了点头，与范无咎离开了。

你轻舒了口气，打开了自己房间的门，并将之反锁了两层。

“还好，平安无事地回来了……”

“平安无事？”

黑暗中凝结出冰，那是不为烈焰所灼烧的眼眸，让你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寒意。

“优雅的绅士不会在深夜肆意地闯入淑女的房间。”你恐惧地后退。

“优雅的淑女，在此时小心诡秘，是在潜心谋划着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哦，杰克，现在还不是午夜十二点！”你激动地吼出声，“而且，最后一场游戏我赢了！”语罢，你退到门前试图解开被你转了两层的锁，却被对方反扣住了双手。

“你要去哪里？外面很危险。”

“你……你在这里才危险，我已经有更好的办法了，是我们所有人都能获得解脱的办法！”

“所有人？哼……”杰克加重了力道，你顿时感受到了手腕传达而来的刺痛，“我讨厌你这副自大的样子，或许杀了你才好？”

嗡———杀了……我？你惊惧地望着他，头脑一片空白，也许，他很早以前就这么想了，就算是情爱，也许也是这种方式……

看到你的变化，他怒极反笑，“我自迷雾中诞生，活于人的恐惧之中，所以，你的这副表情，我本应习以为常，但现在不一样了，看到你这样的反应，我总会不自觉地兴奋愉悦。”

“我有更好的办法，你听我说……最后你也会得到解脱，回到自己心爱的人的身边……”

“心爱的人？”杰克阴沉着脸，收回了笑容，“你是想让我回到那个没有任何人在乎我的地方吗？”

糟糕，是不是让他回忆起不好的事情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

“够了。”打断你的，是没有任何温度的声音，“充斥着罪恶，腐烂的血肉和令人作呕的气息，这一切即是我，我不需要被他们之中的任何人爱，他们也不值得我去爱。你不必，也不该去探索那些没用的，无关紧要的东西……你只需要来我这里，那是我精心为你准备的甜蜜牢笼，不需要承担任何痛苦的地方……”

“不需要承担任何痛苦的……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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