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子舒养伤的这段时日,与邻国金国相接的边境早已蠢蠢欲动。
一群人正围在一处作战沙盘前唇枪舌剑。
一位身着银色铠甲、满脸虬髯的壮汉骂道:“今日我巡逻到防地,又遇到那些泼皮越过界来演练了!那直娘贼的狗东西甚是威风,俺气的就想砍死这些狗杂碎,种帅,你为何叫人拦住俺?!”
“马滔,你现在都是振武副尉了,一切要听种帅安排才是,切莫如此莽撞,让种帅在朝廷为难了~”站在马滔对面的一身穿衷甲,外罩一件宽袖短衫的国字脸的大汉见他此时仍在抱怨早上那事,忙出来制止他道。
众人纷纷看向上座的种帅,只见他一双饱经风霜的狮眼微垂,双眉浓而不散,鼻子气势高挺,微白的胡须下虎口紧闭,身着金色铠甲,外披的宽袖短衫扯下右边一只袖子,露出里头粗壮的闪闪发光铠甲。即便他什么都没做、什么话都没说,那威严凛然之气就已丝毫不容人冒犯分毫了。
“种帅!这要忍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俺跟着您就是为了护住这边境的,可不是......”马滔慢慢减弱了声线:“来这受窝囊气的......”
“马滔!你太放肆了!”国字脸的大汉一声怒斥,众人都有些震惊,他转而便对种帅抱拳施礼,愧疚道:“种帅,马滔父母皆受金人所害,对西夏人有世仇,从小又受过什么人教授过他规矩,说话鲁莽,您......您切莫和他一般见识啊~”
“是啊,”另一位生的一双丹凤眼的年轻后生插话道:“种帅,马滔就是从小散漫惯了,您大人有大量,就......”
“你们说,”种帅突然睁开龙目,那年轻后生惊得马上止住了话,不敢多言,“李大人有没有收到那封信?”
众人面面相觑,那国字脸的大汉略微迟疑,忧心忡忡地说道:“怕是没那么容易啊,这朝堂上下支持李大人的不多,就算他收到信,朝廷会不会被他说服派来援军也难说啊~”
年轻后生安慰道:“明策兄,我到觉得不一定,就算朝堂却有人反对李大人,但皇上总不至于不知道咱们这边境军的难处吧?他定会派人前来的。”
明策对着他一阵叹息:“秉昱,你呀~太年轻了,哎~你对朝廷和皇上都了解的太少了......”
秉昱反唇道:“明策兄,你怎能如此消沉?我......我是断然不信皇上会如此糊涂到不管我们!”
“他皇帝老儿天天在京城吃香的喝辣的,怎会知道咱们?”马滔又插嘴道:“这金军来咱们地界都第几次了?咱们上报过多少次了?除了驱赶,咱们连人家手指头都未曾动弹一下过。天天在这儿受窝囊气,我看啊,皇上就是一老糊涂......”
“放肆!”种帅怒目一睁,众人大惊,纷纷低头闭言。
“马滔,我看你近日是涨了本事了,连当今皇上都敢责骂!我看你是想尝尝掌嘴的滋味了!”种帅怒斥道。
“马滔,你不会说话你还是出去吧,”明策起身绕到他身边,张罗外面的士兵将他拉出去,对种帅说道:“种帅,先不说马滔说话过不过脑,但~我看也不是毫无可能~这都多少天了?我就不信李大人会没和皇上说过咱们的难处~”
种帅低下头,轻轻叹息了一声:“你们以为我就没猜到吗?可朝廷若不让我们动手,我们动了,那可不是受责罚的事儿啊!万一那贼西夏人大军压境,害我百姓图我生灵,那咱们可都是千古罪人哪!”
众人再次低头沉默了。
种帅已不是第一次如此语重心长地说这些了,每每话到此处便都说不下去了。
忍忍忍,等等等,守守守......每日的日子都是一样的,也都是不一样的——有时金人的骚扰的人数少,有时多,有时明面上,有时暗地里......士兵们无不对其恨得咬牙切齿,摩拳擦掌。若不是因为上头不准,早就将这些狗贼各个开了葫瓢!
就在大家都默不作声之际,外头传来一阵耳熟的声音。
“种帅在里头吗?”
守门士兵答道:“在。”
“在做甚?”
守门士兵迟缓了一下,答:“你进去不就知道了。”
稍后,门外进来一精瘦的汉子,只见他和众人一样穿了件衷甲,外套的宽袖短衫上的脑袋像是一个销了尖的西瓜——头顶尖尖,下巴处却浑圆宽大,一双短细的眼睛骨碌碌乱转。
“种帅,你们商议事儿呢?为何不叫是我啊?”
种帅扫了他一眼,再次低下眉眼,不愿搭理他。
众人见种帅是此态度,纷纷转过身都不愿与他说话
明策和种帅对视了一眼,立刻心领神会,冷笑了一声起身:“严鹏兄每日繁忙,我先前便派人前去叫你,怎奈老兄处无人,这怎么能说是‘没人叫你’呢?”
严鹏一阵语塞,尴尬地笑了两声,“哦......是啊,我近几日身子不太舒适,腹中老是不太平,军中军医都束手无策,我才去了长安~”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现在可好些了?”
“好多了好多了,多谢明策兄啊~”
“这么快便好些了?想来定是名医医治的吧?”
“那......那倒不是,就是一般的大夫医治的~”
“咱们军中的军医都是行军几十年的大夫,在这边境至少呆了快二十年了,都医不好你的病,你去长安才一天功夫便医治好了,如何是一般大夫?”
“这......”严鹏磕磕巴巴地不知如何作答。
“我看,这位'名医'定是西安知州童惯童大人吧?!你竟敢说咱们童大人是一般的大夫?你可知罪?!”
严鹏大惊,“明策!你休要胡言,什么大夫?什么童大人?你......你满口胡言啊你......”
“好了!”种帅不耐烦地大声打断他:“今日商议就此结束,休要再聒噪了!”
“这......我才刚到,如何就结束了?”严鹏不解地看着众人散去,嘴里喃喃着......
这严鹏本就是童惯放入这边境禁军的眼线,禁军上上下下谁都知道。
众人都在为金军时常过来骚扰而担忧不堪,只有这严鹏,天天跟个上蹿下跳的家雀似的,不但撺掇着种帅听那阉人童惯的“万事忍为上策”,还在军中到处散播童惯的“威名”,让底下人一有“风吹草动”,记得向自己和童大人禀报,切莫做出“贻误战机”之事。
所有人都恨死他这般小人的做法,多次向种帅提议砍了他。
种帅哪里不知道此人的卑劣,就是皇上一直信任着那童惯,让他在西安当那知州,分明就是变相监军,他若砍了严鹏,那童惯定会拿此事大做文章——到那时才是真正的“贻误战机”!
算了,先留着这孙子吧!以后再收拾他!众人纷纷恨恨地在战营外吐了一口才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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