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舒被一股浓郁刺鼻的中药味给袭醒了,他艰难地睁开双眼,发觉自己正躺在一处床榻上,周围安静的很~
他想起身看看这是哪儿,怎奈只要一动身子,后背前胸的疼痛便席卷了全身,他痛苦地呻吟了一声,这下更清醒了。
重新躺好,他歪动着脑袋仔细打量着这间屋子——很干净,很整洁,虽然很朴素,但布置挺文雅。
四面粉墙雪白,却在床榻的侧面挂了一副水墨山水图,不像是名家所作,但也看得出其工笔技艺深厚。下面一张黑漆高几上摆放了一尊天青釉瓷的玉壶春瓶,里头插了一支桃花,虽被一旁燃着热火炉上的中药罐给遮盖了香味,但此时难得感受这份宁静的周子舒,只要就这般看看,都像是闻到了那股清芳。
他顺着热炉看到了窗边的方凳和高脚案桌,案桌上摆放着一张铜镜,这......竟有一个梳妆台!
那......这岂不是一个姑娘的闺房?!周子舒大惊!
不行,不论是什么姑娘,在人家闺房都是不妥的!周子舒挣扎地想要再次起身。
“哎?你醒啦?”床榻前一丈半远的花鸟画屏后款款走来一位少女,手里端着一个大碗。
她走到周子舒床榻前的方凳上,周子舒本能地向后移动了下身子,又觉得此举有失礼数,想来应是这段不得安稳的日子给自己造成的阴影吧~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敢问......姑娘,是你救了我么?”
念卿刚刚被沸腾的汤药罐吸引了注意,不曾看到周子舒的小动作,见他一醒来就问这个,心里还是颇为满意的。
“害~别提了,你那会儿昏倒在书院门口,是我和那些孩子们救得你。”
“孩子们?书院?”周子舒此时终于回忆起来,那些模糊的记忆,“姑娘,今日是什么日子了?”
“晓春了。”
“我知道是晓春,我是问......几日了?”
“三月初九。”
“都初九了?那我岂不是......”
“你昏睡了三日了!”
“三日?!”
“是啊,可把我们吓坏了,不过也多亏了那些孩子,我平日里出了给他们授课,还要忙活一些日常之事,得空的时候都是他们在照顾你......”
念卿絮絮叨叨地说着,周子舒则回忆起三日前一晚自己喝得晕晕乎乎的街上游荡之时,被一个少年撞得险些跌倒,那少年也被撞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那少年还没来得及怪罪自己,他后面就有一大群穿着黑衣的人叫嚷着追上来。
周子舒正欲骂道,那少年却突然向自己扑来,往他手里塞了一样布袋装着的东西,轻声说道:“保管好此物,否则你性命不保!”
转后疯了一般朝一边跑去,边跑边叫道“你爷爷在此!你们这些厮货来追你爷爷吧!”
众多黑衣人便一群围追上去,直到将那少年围堵在一处死胡同。
周子舒被那少年威胁地迷迷糊糊的,也跟了上去。
只听为首一人逼问道:“陈阳,我念你年纪尚轻,只要你交出那物件,我今日便留你一条命,你看如何......”
“呸!乱臣贼子也配绕我?!你爷爷今日死在你手里又如何?要是皱下眉头便不是汉子!”少年打断那人的话,一口唾沫吐在那人脸上。
“妈的!给你脸了!给我往死打!”
众人一顿拳打脚踢将那少年揍倒在地,周子舒正欲上前施救,怎知那少年好像看到了他,突然发疯了一般朝着那为首的人脸上咬去!
“啊!......”为首的人一阵撕心裂肺的嘶吼。
一旁的人被这一幕给惊吓住了,“石护卫!”其中一人立马抽出利剑朝那少年刺去。
众人方才回过神来,纷纷拔出利刃刺向少年。
顿时,少年身上满是窟窿眼,鲜血不停地从哪些窟窿眼里流出,他终于松口了,嘴里也不停地冒出鲜血,也不知是那石护卫的,还是他自己的。
他瞪大着血红的双眼,缓缓跪倒,死死地盯着周子舒的方向,发出最后一声:“快走!”便重重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石护卫这才看到身后的周子舒,他捂着冒血的右脸,恶狠狠地瞪着周子舒,“在他那儿!抓住他!”
众人纷纷向周子舒追去。
经过一夜的追赶,周子舒寡不敌众,后背前胸多处受伤,直到昏死在这小书院。
想到这儿,周子舒想起了那少年塞给自己的布袋,向自己的胸口摸去。
“嗯?!”此时的周子舒才意识到自己几乎是半裸着躺在被窝里,胸前和后背都缠绕着绷带,顿时又羞又急。
“我......我的衣服呢?”
“你都伤成那样儿了,不脱衣服怎么救你?!”念卿见他发了半天呆,回过神后竟然问这个有些不悦了,一副先生的架子就出来了。
“我......那我身上的东西呢?”
“都在这儿呢!衣物都被砍成什么样儿了,都给你扔了,值钱的都给你留着,你不用担心......”念卿一面冷冷地回着话,一面将汤罐里头药倒在了大碗里。
“在哪?”周子舒依然十分紧张。
“在你枕头里边。”
周子舒一顿翻找摸索,直到看到了那熟悉的黑色布袋,打开看到那一尊手心大小的印章后才放下心来。
谢天谢地!这可是人命换来的啊~
“那是什么?是不是那些追杀你的人就是为了这个?”
周子舒看向念卿,只见她生的眉眼柔顺,肉嘟嘟的小嘴一看就知道十分利索,但没有刻薄之相,倒是有一种特殊的文雅之气,倒是有点像个好辩的女书生!
“说句实话,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念卿一脸不信:“你不知道人家怎么追杀你?”
“我说的是真的,是一个少年临死前塞到我手里的......”
念卿听到这儿,有点猜到是什么事儿,毕竟那么多书籍典故也读了不少,这种桥段都是老俗套了,怎会不知道呢?
她有些佩服这个年轻人了,问道:“那你还这护着这物了?”
“人家性命相托的东西,我怎能有负人家?”
这一反问,若是放在那些学子身上,念卿可是会当场炸锅的,但是从眼前这个英俊的男子嘴里说出来,她却觉得他身上有种莫名的魅力。
看着她歪着头大量自己,周子舒有些不好意思,问道:“我......我的衣服......不会是你帮我脱的吧?”
念卿如梦方醒,“是啊,怎么了?”
“什么?!”周子舒掀开被子,半裸的上身,底下就穿了件亵裤,“你......你出嫁了嘛你?这般脱换一个陌生男子的衣物,你......你不害臊啊?”
周子舒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脱口而出那句话,但说出后又有些后悔:自己不是那种说话不过脑子的人啊,好歹人家也救了自己,这么说来岂不伤人了吗?
念卿听了,当即把汤罐一甩,吓得周子舒一惊。
“你以为谁要看你啊?”她整整了衣襟,“夫子曰:君子之行己,期于必达于己。可以屈则屈,可以伸则伸。故屈节者所以有待,求伸者所以及时。是以虽受屈而不毁其节,志达而不犯于义。”
转过身来盯着他道:“你懂不懂啊?”
看着她说了这么一大通,周子舒这下更清楚了——行,这就是一女秀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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