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脚下的路荒诞且无奇,而天气又异常闷的要命,荆轲拂了把额头细密的汗,紧跟着呼的又吐出了口气。
“唔,城门……”
不远处荒路的尽头矗立着一座城池,门头匾额上大刺刺的写着“榆次”二字。城门口乌压压的,正有披黑甲的兵卒拎着长戟,威武的站着。门外穿白袍的贩子耷拉着半条胳膊,忽悠悠的臂上挂着只竹木筐子,人丛中又有几处女人的叫嚷或孩子的哭喊,一切好不热闹。
荆轲进城花了三分之二炷香安顿下来后,从旁人那听说,盖聂老爷就在榆次。自己漫游倒是不打紧的,便自当是要去拜见拜见老爷的。
又花了足足熬好一锅汤的时间,荆轲这才找到了盖聂的府上。“老爷,有人找。”伊穿的极简朴,从大门匆匆走了过来。
“让他进来罢。”于是老妈子在前面走,将荆轲引进了屋子。
“唔,您好。”荆轲行着礼说道。
“我听过你,旁人讲你是齐国庆氏的后裔
。”盖聂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微微的点一点头。
“是的,迁到了卫国才改姓的,听闻先生剑术了得,特来前往拜访您,希望和您讨论一二。”
“唔……那大可说来听听罢。”
“先生,何为剑?剑者杀人如麻,每逢战乱荒年,所及之处,流血必漂橹。用剑者需精其剑术,那先生剑者杀人又比诛心何如?”
盖聂呆愣住了几秒,又向四周望了望,看见除了那满脸褶皱的老妈子以外,并没有什么外人,于是大声叱道。
“狗屁!蠢问题!我是不肯答的,你倒是给我赶紧出去。”荆轲好似受了当头一棒,又像是触了电。
“出去!出去!”在猛的一阵霹雳后,他缓缓抬起头,盖聂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只觉得这一眼里埋藏的凶狠正大快朵颐着他的骨肉。
“唔,那先生…我就先行告退了……”荆轲蹑手蹑脚的向后挪动着步子移出了屋。
“老爷,您怎的就把他赶走?”伊的脸上也很是疑惑,仿佛满脸的褶子都要打出一个问号来。
“哼!要说起他,他还欠我三毛五厘钱哩!我本以为这次他是来还钱的。”
“我倒是听旁的人说了,他仗着自己的剑术游说过卫元君,可到最后卫元君都没用他,又变成穷光蛋一个。” 老妈子一面轻轻的扫洒屋内的尘,一面随声附和道。
“呵,还诛心呢……”
老妈子掸了掸花瓶,空气里弥散着呛人的灰土,随后只听得屋里响起了一阵干咳声。
(二)
荆轲拎起包袱默无声息的逃走了。他一回想起那双眼睛,就觉得呆在那城里早晚会遭到啃食。于是后来兜兜转转,他跑到了燕国,而城门口正有两个卒子在说话。
“这世道简直兵荒马乱,极不太…平!”卒子A破口大骂。
“是啊,不太平……哎,打仗,到处都在打仗。卒子B倒显得蛮不在乎。
“呵,太子都变成人质了,你说这仗打给谁看的不是?”卒子A撇撇嘴。
“我当听说太子丹从秦逃了回来,唔?那边的不许翻城墙……”卒子B此时已端着兵器跑了过去。
“兴许是私盐贩子,快追!”卒子A附和着,也追了过去。
荆轲从屋内的坐榻上站起,旋即推开门,径自走了出去。
“荆轲?”站在屋外的田光,好似是见到了烛火的飞蛾,跌撞的快步挪了过来。
“啧啧您来作甚?”荆轲望了眼屋外正大欢喜的田光。
“我是来举荐你的,您也应当听说了,太子丹从秦那儿逃了回来,秦必然要追捕他,然后借口再杀城里的人,我已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总之就是想请您出马,义士。”
“不干。”荆轲进屋舀了瓢水就要喝下。
“唉,您再想想……”
“我过几日就要离开这儿了。”
“那么,真没办法么?……秦要是吞了燕的话,势必挨家挨户咬下口肉来的。”
“咬下口肉来么?”荆轲不住的回想起盖聂的白眼,随即感觉全身像是爬满了蛇虫。“我去……那咱们便同去罢。”
回应他的却是一片沉寂,他回首观瞧,田光竟已然是刎颈自杀了。荆轲呆愣了一下,未等喘息就从田光尚温的手中取走了匕首,那凶器的光映在他的眼里,让他想起了儿时夜里的月亮。
荆轲闷闷地走了,他得去见太子丹。等到了燕的宫殿,太子丹已是五内如焚。
“在下荆轲,田老所举荐之人。”荆轲上前一面行礼一面轻轻的讲到。
“呜呼,义士,还望您救我大燕啊!”太子丹冲上前握住了荆轲的手,狠命的摇了三摇。霎时间,仿佛一切都明朗了些许,而荆轲掏出了怀里的匕首,眼里闪过一丝诡异,开始喃喃道:“陛下您可曾听闻过?杀人诛心……”
太子丹自当是呆立,像是一段木头。思绪缓了一下,便回道:“义士,还请您讲来听听。”
“不,陛下,自当这一切都是些玩笑话,目前对策唯有刺秦一计。”荆轲不觉的听到太子丹噗噗的心跳。“为了刺秦,我当需要两个条件。”
“唔,您请讲便是……”
“轲请求以樊於期首级与庶地督亢来见秦”大殿里突然沉默无声,仿佛一切都在窒息中死去了。“前一物我自会去取,还请陛下放心。”
荆轲看罢转身走出大殿,夜色临近,天空大抵是很晴朗的,然而却没有看见月亮。
他只向南走,不急去找宫殿,反倒走去城外的荒山野岭。那荒芜之地里正有着一个人在舞剑。
“唔,逃罢!王在捉你了!”荆轲说,声音像是魑魅。
樊於期身形一抖,转而放下剑。“唔,你来取我的头么?”
“我来帮你报仇……”荆轲眼里生起两股鬼火,狼眼般直盯樊於期。
“你肯帮我报仇?义士……唔,这头你便拿去罢……”樊於期便举手把剑放在肩头,手用力往旁边一削。头颅落在杂草丛里。
荆轲上前脱袍子,包了樊於期的头,转回身,向宫殿扬长而去。
几日后,伴着“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人们站定了,披着白袍子和白帽子,只呜呜的哭。
荆轲则载着秦舞阳,向着秦的国土奔去了。
(三)
“无聊极了,使臣何时方到?”王摇了摇头,示意跳舞的妃子们都退下。
“王,快了。”身边的老臣轻轻话语道。
忽地门外有人传报,一层接着一层“燕使者荆轲到。”传罢到宫门为止,只见荆轲捧匣子,秦舞阳捧另一只匣子,一前一后来到王的眼前。
王威武的捋着胡子,摆摆手,示意把地图献上,荆轲从秦武阳那儿接过匣子,取出图。
“地图献上”荆轲捧图向前,在王的面前缓缓打开,从中露出一把匕首,明晃晃的。
“唔,这是何物?”王话音刚落。只见得荆轲拿匕首直刺而来。王也是忽的一阵霹雳,挣脱而起。
群臣皆是大惊,可手中并无兵器可用,只能急的低头下跪。王急中生智,急忙跨下金阶,同荆轲绕起了柱子。
“王负剑!王负剑!”群臣大喊,王在叫嚷声中拔出剑,与荆轲决斗。大抵是打了十几个回合,荆轲体力不支,逐渐败下阵来。王的衣服被荆轲捅破了,一处伤也没有。荆轲身上中了七个伤。
王极有战略,荆轲又偶一疏忽,被王绕到后面砍中了大腿,荆轲自知事不就,箕踞坐下,倚柱而笑,那笑容阴测测的,接着他轻轻说道:“王好斗,刀剑长铩,祸患临万民,王何曾想过,虽能一统,但民怨声载道,楼船乘海虽大,行的也极广,但船怎能敌海?偶遇风暴必覆之,王之治不久也。”
王看着荆轲,四目相对,霎时间也愣了几秒。随后荆轲转向着群臣大骂道:“事所以不成者,乃欲以生劫之,必得约契以报太子也。”
金殿下面的人全然变得惶惶然起来,直到掌兵的带着一队殿前侍卫,迟迟的冲了进来。
左右既前,斩荆轲。秦王目眩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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