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命运

高山道：“磨难也是一种成长过程。”

王二哥接着讲：“小才女长的很廋，这个体型既不象她妈妈，也不象她爸爸，按村里人的说法，这个孩子是吃不饱饭，营养不良造成的。她的头发也证明了村民们的推测。小才女的头发很细很黄，就象长在盐碱地里的野草。”

高山道：“太可怜了。”

王二哥道：“是啊，她真的很可怜。在我的印象里，小才女总是穿着松松垮垮的旧衣服，手拿一根小木棍，在路边的草地里放猪。脏泥猴弟弟总是跟在她的身边。”

高山道：“他们姐弟感情很深。”

王二哥道：“对，他们姐弟感情很深。小才女不爱说话，走路总是低着头。按照小才女爸爸给她设计的人生蓝图，小才女念完小学就不让她读书了，而是让她回到家里，帮家里干活，挣钱，然后，找个好人家，把她嫁出去。”

高山道：“这是当年许多农村女孩的宿命。”

王二哥道：“小才女的爸爸既然给她规划了这么一个平平常常的人生蓝图，他就按照这个蓝图指导女儿的生活。白天，小才女去学校学习，放学后，他就让女儿干农活，放猪，顺便割些猪草，捎带脚再带着弟弟玩玩。小才女的学习怎么样，不在他父亲的关注之内。”

高山道：“小才女有点象野草。”

王二哥道：“是的，她就是一棵野草，没人照管，疯生疯长。小才女也正如他爸爸规划的那样，她学习成绩平平，既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更不会画画。”

高山道：“许多农村孩子的天赋都在平平淡淡中被掩埋了。”

王二哥道：“但是，有些天赋是不可能被埋没的。平平淡淡的日子流水一样过去了，不知不觉中，小才女小学毕业了。按照她爸爸给她规划的人生蓝图，她要离开学校，回到家里干农活，放猪，给家里挣钱，然后，她要长大嫁人。但是，突然发生的一件事，打乱了他爸爸的规划。”

高山问：“什么事？”

王二哥道：“小才女的考试成绩出来了。数学100分，语文98分。”

高山吃惊：“真是才女。”

王二哥讲道：“当时全村震动。惊动教育局长。全县三个最好中学的校长亲自登门。”

高山道：“命运也该眷顾一下小才女了。”

王二哥道：“小才女的命运被改变了。小才女的爸爸不得已，只好同意女儿去县里第一中学读书。”

高山道：“命运的车轮开始转动。”

王二哥欣慰道：“是的，命运的车轮开始转动了。小才女进入第一中学后，彷佛人生开挂一样，学习成绩一直年级前三。你听清了，是年级前三。她还用一把别的同学淘汰的小提琴，获得了全校音乐节一等奖。”

高山道：“她的人生开始发光了。”

王二哥道：“是的，不仅她的人生开始发光，她的眼睛也开始发光。初一的生活太快乐了，小才女到现在才知道，原来，生活还可以过的那么快乐。”

高山道：“生活就应该是快乐的，但是，长大后，我们的生活就变了。”

王二哥道：“快乐的生活总是过的很快，一眨眼放暑假了。放暑假那天，小才女在学校门口等一个同学，准备一起坐班车回家。突然，一辆满载沙石的重型卡车冲向她。小才女急忙躲到学校围墙后边。卡车撞倒了围墙，小才女被压在围墙下边。当人们扒开碎砖乱石找到小才女时，小才女已经没了气息，浑身血肉模糊。她的身下是书包和小提琴，她的俩手紧紧抱着这两样东西。”

高山叹息：“意外和明天不知道谁先到来。可惜小才女了。”

王二哥道：“对于小才女的死，村民有一个比较流行的说法，那就是，小才女没有那么大命，如果按照他爸爸给她设计的人生蓝图，她一辈子老老实实呆在农村，做个农民，嫁人生孩子，她也不会这么早就死了。”

高山道：“如果只是为了活着，生活的意义又在哪里？”

王二哥道：“对于她的父母来说，女儿活着就是生活的意义。”

高山感叹：“我肤浅了。”

王二哥道：“小才女的爸爸非常后悔，他自责，如果自己当时坚持原来的想法，不同意女儿去县里读书，闺女现在还在自己眼前活蹦乱跳的。许多人劝他，世界上没有卖后悔药的，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还是想想安排一下闺女的后事吧。把闺女埋哪呢？这是一个难题。按照我们山村的习俗，祖坟里不能埋姑奶奶。意思是说，没有出嫁的女人，死后不能进入祖坟。如果小才女不能进入祖坟，她就是一个孤魂野鬼。小才女的爸爸在祖坟边找了一块地，就是这里，安葬了她。”

高山对着坟头鞠了一躬：“逝者安息，生者安心。”

王二哥叹息道：“如果小才女活着，她今年有三十多岁了，她应该有儿有女了，以她的聪明才智，她肯定会有一个不错的工作，美好的爱情，美满的家庭，幸福的生活。可惜——。”

高山道：“命运总是捉弄人。”

王二哥感慨：“的确如此。命运很鸡贼，你我看不见它，也摸不着它，但是，它就藏在你我身边的某个犄角旮旯，说不定什么时候它就会窜出来，影响你我一下。命运影响着你我的生活，影响着你我的工作，影响着你我的生命，影响着你的健康，影响着你的的爱情，影响着你的的家庭，影响着你的的婚姻。命运能让你幸福的生活变成痛苦的生活，命运能让你健康的身体变成残疾之躯，命运能让你的爱情变成仇恨，命运能让你美满的家庭变得支离破碎，命运能让你美好的婚姻烟消云散。当然，命运也有能力做相反的事情。它可以让痛苦的生活变成甜蜜的生活，它可以让仇恨变成爱情，它可以让支离破碎的家庭破镜重圆，它可以让烟消云散的婚姻重归完整。但是，命运不是万能的。它不能把残缺的身体变成完整，它不能让人死而复生。当命运都无法改变的悲伤事情发生在我们身上时，那件事就变成了我们永远挥之不去的痛苦，是我们心里永远的伤痛。”

高山沉默不语。

王二哥道：“我经常想，人活一辈子没有顺风顺水的，和小才女相比，我能活到今天，我就是生活的幸运儿，所以，我珍惜现在的生活。”

王二哥对着小才女的坟头，毕恭毕敬鞠了一躬。

高山也鞠了一躬，然后，对着坟头若有所思。

王二哥叫他：“山弟，走吧，咱们该商量商量造桥的事了。”

王二哥和高山怎么商量造桥的事，咱们稍后再讲，咱们该讲讲胡海花卖包的故事了。

胡海花卖包时，遇到一件奇异的事情。

胡海花在卖包的路上，发现一个黑衣男子跟在一个小女孩后边。她凭直觉判断，那个黑衣男人有问题。

黑衣男人上穿一件黑色羽绒服，下着黑裤子。推着一辆白色自行车。

小女孩穿着一件红色小大衣。从身高判断，小女孩也就五六岁的样子。

小女孩一边走，一边蹦跳，很是快乐无忧。

黑衣男子就在小女孩身后。小女孩走的慢，黑衣男子也走的慢。小女孩蹦跳的快，黑衣男子也走的快。

胡海花判断，黑衣男子肯定不是小女孩的父亲。如果黑衣男子是小女孩的父亲，小女孩不可能全程不和黑衣男子交流。既然小女孩和黑衣男子没瓜葛，他为什么跟踪小女孩？由此推测，黑衣男子可能是人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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