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回

上杉林一猝不及防被保罗搧了一记耳光，鼻梁上顶着的黑框眼镜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子应声落地。

“保罗！你……”李维一见保罗竟当众搧了上杉林一，心底被上杉林一先前压住的火一下子又涌了上来。

上杉林一还保持着原先的姿势，一手按住李维的拳头。他稍稍弯下身子拾起被保罗打落在地的眼镜，同时松开了按住李维的手，用手指轻轻的擦拭着被沾上泥尘的眼镜镜片，边擦边对李维说着不要冲动的话。等稍稍擦得干净了些，他并没有把眼镜戴回去，而是把一条眼镜腿直直的插在自己的衣领上，挂在那里。镜片上已经满是上杉林一的手纹，甚至比擦拭前还要模糊。

“你要是觉得这一巴掌还不够，你可以继续，但是请你不要在这种场合！”上杉林一摘去了眼镜，倒不显得先前的书生气，反倒更严肃了，直直的瞪着保罗。

保罗微微蜷起刚才搧了上杉林一的那只手，手腕绕了绕，握了个空拳，用拇指搓抹着食指的第二指节。“这一巴掌已经够了。”

上杉林一丝毫不敢怠慢，全身的细胞都活跃了起来，肌肉绷得紧紧的，甚至连眼都不曾眨一下，死死瞪着保罗，眼眶中布满了血丝，就像是一头恶兽被激怒了一般。不过上杉林一却把自己的情绪控制的很好，和李维那一触即发的冲动不同。

“那就请你走吧。”上杉林一严肃的说着。

“花还没敬怎么就能着急走？”保罗身后的玛吉冷冷的冒了一句。

“那就请你们把花敬完再走。”上杉林一连看都不看保罗身后的人，瞳孔里只有保罗的影子，其余的任何都不复存在。

保罗径直走到盛放白玫瑰的花盘面前，伸手取了一枝，唯一的一枝没有剪去玫瑰茎上的刺，用手指轻轻捻住花枝。“我记得你刚才有说大卫的死和我脱不了干系是吧。”他瞥了一眼上杉林一。“血债要用血来偿，是这个道理吧。”说罢他竟然一把攥住那没有除去刺的白玫瑰花茎。

上杉林一和李维有些惊诧于保罗的话，不管他们两人，就连在场的所有人的都不解保罗究竟打算做什么。

保罗的手心被白玫瑰那尖锐的刺戳破，顺着手心流出暗暗殷红的鲜血，鲜血沿着花茎滴落在大卫墓前的石板上。

只见保罗丝毫不在意手心被戳破的疼痛，紧紧的攥着白玫瑰的花茎，伸出手在铺满白玫瑰的石板上绕了几圈，鲜血一滴滴的滴落在白玫瑰那乳白色的花瓣上，顺着花瓣的纹理，汇聚成一条涓涓的血流，淌到花心深处，而花瓣经过鲜血的浇灌，渐渐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鲜红色。

保罗把手里的玫瑰生硬的揉在一起，揉成一团白玫瑰花瓣泥，这才缓缓的张开手，被揉得粉碎的花瓣染上他手心的血，变得殷红殷红。就只剩下光秃秃的花茎，沾满了血，被丢在了一旁。

“我们走。”保罗把手抖了抖，抖掉粘在手心的花瓣残渣，血还在淌。

“你的手……”克里斯托弗急忙从一旁放花盘的台子上把垫着的白色桌布扯下一条递给保罗包扎手上的伤口。

神父已经看的傻了眼，这或许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在葬礼上经历这种事情了，虽然不知缘由。

“哦，对了。”保罗接过克里斯托弗递来的布条，缠在手心上，绕了几圈，把多出来的布头塞进缠得紧紧的布条里。“李维，我们还会有机会再见的。”

“谁要和你见，你赶快滚，别逼我揍你！”李维回骂了一句。他心里暗想，就算保罗找自己报复，自己也早就已经回了国，还怕他不成。

保罗窃笑了一下，伸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来递给了李维。“你会找我的。”

“保罗，你闹够了没有。”上杉林一抢一步站了出来，拦在保罗的面前。

“你一定会找我的。”保罗硬是绕过挡在面前的上杉林一，把纸条塞进李维那紧紧攥着的拳头里。说罢，大笑了一声，便领着克里斯托弗、玛吉和道格拉斯就走。

“你们真群人还不如躺在棺材里的死人。”保罗边走边嘲讽着站在两旁的大卫的同学和老师。

直到保罗走后，久久这片充满了**肃穆的墓地变得不堪入目，被鲜血染红的白玫瑰上残留下那一团揉得稀巴烂的玫瑰花瓣。

李维在衣服的口袋里摸索了一番，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条，上面一串号码，就是保罗在那时留下的，至于他为什么要留下这个，李维无从得知，上杉林一也一直守口如瓶，不再告诉李维任何事，直到他临走的前一天。

是夜，始终不见琳达的踪影，李维订下回国的机票所剩时间也不过还有20个小时，目的地是中国无锡，那个宁雪在飞机上说的地方。

晚上整个房子显得空荡荡，少了往日大卫在时大家的欢声笑语，少了往日那些欢乐，只剩下寂静的夜晚和两个坐在桌前的人——李维和上杉林一。

“我明天一早就回国了。”李维坐在靠墙的位置，而对面坐着的上杉林一，戴着眼镜，若有所思的样子。

“是为了那个女生吗？”上杉林一一语道破李维的心思。

“不是。”李维解释道。

“琳达她去了英国。”

“英国？”难怪这些日子一直不见琳达，李维还以为琳达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那你呢？”李维很好奇上杉林一会何去何从，想来现在大卫走后大家也都变得树倒猢狲散。

“我打算过段时间回去日本。”

“哦，对了，你可以帮我个忙吗？”李维突然想起宁雪留下的那本书，日文他毕竟只学了皮毛，那本书上的大部分内容他还是看不懂。说着他跑上楼取下那本牛皮纸封面的书，放在上杉的面前。

“这是？”上杉林一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显得很认真的端凝着面前这本书。

李维没有说是宁雪送的。“一个朋友送我的书。”

“我看看。”说着上杉林一伸手翻开书页，随手一翻竟然翻到了后面的空白。“怎么是白纸？”

“我也不知道，只有前面一些有内容。”说着李维探着身子把书翻到了首页。

上杉林一仔细的看了看，书中的内容险些让他大跌眼镜，这内容很熟悉，好像有在哪里看过，不过他一时想不起来。他用手托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

“你知道这本书吗？”李维见上杉林一好像有些困惑的样子，忙问道。

“这本书叫什么？”上杉林一抢先一步反问了李维。

李维被上杉林一的问题怔了一下，他也不知道这本书叫什么，“书名……呃……书名……”说着他把书移到自己的面前，动手开始拆书封面上裹着的牛皮纸。

“星……”当牛皮纸被撕开，露出那一个大大的日文字时，上杉林一惊的一下子站了起来。“你怎么会有这本书的？是谁给你的！”

被上杉林一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的李维差的点背过身子翻倒在地，不过好在背后靠着的是墙，椅子倚在墙上这才没有翻过去。李维把身子坐板正了些，一只手压在书上，犹豫着该不该告诉上杉林一，但看上杉林一好像对这本书有所了解，顾不得思虑片刻，他还是说了出来。

“就是那天在LongBay的那个女生。”

“她叫什么？是不是姓宁？”上杉林一急忙又追问道。

李维点了点头。“你认识她吗？”

上杉林一怎么会认识宁雪？他们不过才见了一次面而已，况且李维也从没在他面前提到过宁雪……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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