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回

三天之后是大卫下葬的日子，葬在了北岸的一块公墓，到场的人并不多，差不多几乎都是大卫的同学和老师，没有一个人是李维认识的，不过上杉林一却都认识。他们在一旁相互寒暄着，剩下李维找了棵树倚着静静的抽了一支烟，打量着到场的人，数了数一共才不过二十人。

李维吸了口烟，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去加入他们的悼念仪式，思考了一番决定还是这样远远的看着吧。突然他发现应该到场的人里唯独少了一个人，那就是琳达。作为大卫的妹妹，即便是同母异父的妹妹也应该来参加她哥哥的葬礼，可是她却不在。

清一色的白衬衫黑外套，为这片空旷的公墓添加了一份不详的寂静，所有人都低着头，站在大卫的墓碑前，听着神父祷念着下葬前的悼词。

李维把烟找了个地方掐掉，塞进了早已枯死了的树干里。他抬头望了望，这棵枯死的树的枝桠上竟然生出了新生的嫩芽。不为所然，李维深深的吸了口气，还是径直走去加入悼念的群体。

“怎么不见琳达？”李维站到上杉林一的身旁。

时隔三日，上杉林一一直把自己关在大卫住的房间里，李维一直没有见到他，也同样没有见到琳达，整整三日，上杉林一的发鬓似乎苍白了许多，原来的那乱似鸡窝的头发被剃掉了，剩下被剪得短短的平头，深深下陷的眼眶里好像满是哀愁，和大卫走的那夜不同。一副黑框的眼镜，通身的黑色，从头到脚似乎除了黑色只有黑色。

上杉林一转过头，看了看李维。“我不知道。”

李维一直以为上杉林一是什么的都知道，虽然可能上杉林一在这个时候不想说吧，李维也清楚这个时候应该做的就是安静的静候神父把悼词说完。

「来自尘土的要归为尘土，求主怜悯你，从今往后，愿主带你到永恒福乐的天国，主啊，求你府听我们的祈祷，奉主耶稣基督之名，阿门。」

神父说完最后一句话，把手里的圣经轻轻的拍在大卫的棺材上。“愿主保佑，让我们一起为逝者哀悼。”

上杉林一把李维拉到一旁，靠近大卫的墓碑的地方，静候他们把大卫的棺椁送入阴暗的墓穴。

大卫的同学和老师们则排成了一排，依次从放在一旁的盘子中捻起一束白玫瑰在手中，一个接一个的将玫瑰放在大卫的棺材盖上。

有些人奈不住心中的哀伤，潸然泪下。只有三个人没有哭，神父自然不会哭，毕竟人各有命，生死皆是命。上杉林一也没有哭，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大卫的棺椁，直到封土被盖了上，他也一直看着那被盖上最后一块石板的墓。还有一个人就是李维，他也想哭，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泪偏偏流不出来，他死命的揉着眼，或许这样眼睛能够湿润些，配得上这个沉重的时刻。

“哭不出来就不要硬去强迫自己落泪了。”上杉林一抓住李维揉眼的手，却并没有看李维一眼。李维知道，他的眼里只剩下大卫的墓。

当所有人都送完白玫瑰的时候，突然一个人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刻沉浸的**肃穆。让李维意想不到的那人竟然是保罗。跟在保罗身后还有三个人，李维也都认得出：克里斯托弗、玛吉和道格拉斯。

李维正准备上前拦住他们，反倒先被上杉林一拉了下来。

“他们怎么会来？难道他们也是大卫的同学？”李维转过脸瞪着上杉林一，他一想起那时在学校海港口和他们打架的事情，左额的伤口就开始隐隐作痛。

“你认识他？“上杉林一不清楚为什么李维会一见到他们就变得激动起来，不过从李维紧紧攥着的拳头和脖颈上突起的青筋也能猜出，李维和他们一定有所过节。不过为了避免李维和他们在大卫的葬礼上闹出矛盾，上杉林一也只有先拦住李维。

“嗯，算是认识吧。”其实不光李维认识，在场的所有人除了神父外几乎都认识这四个人，但是兴许也只有李维一个人敢正面和他们发生冲突。

李维憋了口气，深深的呼了出来，稍稍冷静下来，用手抚了抚左额，还在隐隐作痛的伤口似乎也平静下来。“他们来做什么？”

“我不知道，不过应该不会是来闹事的。”上杉林一很肯定的说道。

保罗穿了一件很不搭调这**肃穆的葬礼的衣服，红色的短袖和一条蓝色的牛仔裤。他把双手插在裤子后口袋，径直的朝大卫的墓走去。

没有人上前制止保罗，他们都清楚保罗和他身后的三个人是什么样的角色，只能默不作声的让出了一条路来，让保罗在毫无阻拦的情况下径直走到墓碑前。

“这位先生，您也是死者的同学吗？难道不知道葬礼要穿黑色或者白色的礼服吗？你这样是对死者的不尊重。”神父站了出来，拦在保罗面前。

“我不知道原来一个死人也需要尊重，活的时候你们不去尊重，等人死了在这里充当什么好人！”保罗猛的一转身，大声的冲躲在两旁大卫的同学和老师斥道。

“人的生死都是命中注定的事情，你们难道认为他会复活过来吗？可笑！”保罗大笑了一声，一把抓住神父的肩膀硬是把神父从他的面前推了开来。

“你是什么意思！”李维趁上杉林一不注意，一把挣脱开上杉林一，冲到保罗的面前。

一见到李维的出现，保罗身后的三人先按耐不住，还不等上前，已经被保罗拦了下来。

“李维，没想到你也会在这里。”保罗张开手臂，拦住了身后三人。

“我在不在这关你什么事，我问你是什么意思！跑到大卫的葬礼上来放肆？想打架的话我奉陪。”李维已经攥着拳头蓄势待发，还不等扬起拳头却被上杉林一赶来拉住。

“保罗，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来。”上杉林一把李维拉到身后，直视着保罗。

“我为什么不能来？”保罗把手也收了回去，揣在裤子后口袋里。

“你可以来，但是希望你不要在这个时候闹出事非，好吗？”上杉林一恳请着说道。

“你是在求我？”保罗大笑道。“我只是看不惯你们这种一副装老好人的样子。”他伸出手指了指那些大卫的同学和老师。

“那些都是大卫的事情，大卫既然已经走了，我们就不能让他静静的离开吗？”

“喂，上杉，我们已经够给你面子了。”克里斯托弗在保罗身后探出身子来，用手指着上杉林一说道。

啪的一声，保罗一扬手打在克里斯托弗的手上。“哪个叫你说话的！”保罗瞪了一眼克里斯托弗。

“抱歉……”克里斯托弗急忙道歉，把被保罗打红了的手缩了回去，默不作声的退到一旁。

“我知道大卫的死和你脱不了干系，不过他已经死了，所以请你要赠花就赠花，要祭拜就祭拜，没有其他事情就请你离开。”

什么？李维吃了一惊，为什么大卫的死会和保罗有关系，他惊诧的看着上杉林一。这时候，上杉林一显得很严肃，板着脸，丝毫看不见往日的影踪。

保罗微微扬了扬嘴角，笑了一下，突然一板脸，一扬手，竟然一巴掌甩在上杉林一脸上。“你刚才是在求我，现在是在怪我咯？”保罗冷冷的说道，缩回了手又揣回裤子后面的口袋里。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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