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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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高三的学子们就得起床了。随着太阳直射点不断往南偏移，有时候上学路上都是乌漆麻黑的。

但幸好现在还没到那程度，起码江跃走到街角的时候，还能看清那个高高瘦瘦的身影。

熟悉的声线混着热腾腾的早餐香气一起传过来：“老板，帮我拿四个煎包，俩个馅饼，两份豆浆！”

沈昀站在店门口，点完单就安安静静地背着书包站在边上。校服拉链没拉，露出里面一件什么图案也没有印的黑色长袖，看起来莫名乖巧。

这家早餐店有些年头了，至少江跃刚搬来这里的第一顿饭就是在这儿解决的。店门不大，顾客不少，大多是学生模样。有几个女孩子凑在一起说话，眼睛还时不时地往沈昀身上瞟。

于是江跃就走过去了。

“早上好~”沈昀很快就发现了他，带着波浪线的问候不由分说地就飘了过来，“我还打算帮你带一份，没想到这么巧就碰到了。”

“这是你的，拿好慢走哦。”还没等江跃反应过来，胖胖的老板娘就笑着递来几个袋子，再接过钞票麻利找零。

“给。”沈昀收好零钱，把热乎乎的袋子递上，再端给他一杯豆浆。

十块钱的早饭也不至于推让，江跃道了声谢就接过来了，和他边走边吃。他吃东西几乎不发出声音，只是小口小口地咬着。

为了打破这莫名尴尬的沉默，沈昀开始没话找话：“上次老师说的那个英语竞赛，你应该也是打算参加的吧？”

“嗯。”江跃发出一声糯糯的鼻音。

“那过几天就是校级选拔了，要记得再复习一下易错点……”沈昀继续尬聊，但过了一会儿就实在忍不住了，话锋一转，“昨天和你说的那个表白墙，我已经让人把说说删掉了，你别生气啊。”

“？”江跃叼着吸管，闻言诧异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三两下吞完嘴里的东西，“我没生气，她们开玩笑而已。没做过分的事情也没影响到我的，多大点事儿啊。”

“哦……”沈昀半信半疑地吃完最后一口，把包装袋卷吧卷吧往垃圾桶一扔，也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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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江跃突然在他们刷卡进校门的时候开了口，声音含含糊糊地混在“验证通过”的机器播报里：“拍得倒还不错。”

走在后面的沈昀愣了愣，怀疑自己听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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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语竞赛的确切时间是这周六上午，每个班派三个人参加选拔，最终选出十个人进入市赛。

这个比赛的含金量挺高的，以至于连经常早读摸鱼的沈昀都特意腾时间出来复习。

他们班的名额给了沈昀、江跃和另一个男生——文科班向来“阴盛阳衰”，按理来说怎么也得有女生的一席之地。但这个叫郑博远的男生却是半路杀出，让信心满满等着参赛通知的英语课代表大失所望。

有人跑去找课代表旁敲侧击：“为什么这次竞赛你没份儿啊？”

课代表清清嗓子，字正腔圆地回答道：“因为我才疏学浅、恐难胜任。I'm not very excellent and I still have a long way to go.（我不是特别优秀，我仍然有一条很长的路要走。）”

问的人多了，她才小小声回了句：“因为我不姓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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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跃有自己明确的复习安排表，今天也刚好轮到英语。但还没念到今日任务的一半，就突然有一只手轻轻敲了敲旁边的窗玻璃。

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合上书离开座位。

沈昀侧过头看了他一眼，却只看到了修长挺拔的背影，右手插着兜，一直走到看不见的地方去。

“我上次和你说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喊他出来的是班上的英语老师，个子中等，塌鼻梁上夹着一副脱了漆的半框眼镜，脑后的马尾扎得很高。

江跃抿着唇不说话，眼睛看向走廊尽头的柿子树，上面已经没几片叶子了。

“你一直是老师很信任的好学生，举手之劳而已，相信你也不会让老师为难的。”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自己手腕上的表，却牢牢地盯着江跃，“不是只有你一个人高考，大家都在拼好的前程。你只需要稍微挪一下卷子而已，不仅没人会说你什么，还能帮助同学。这也是积攒人情的好机会啊。”

江跃收回了视线，转而看向对面的教学楼。

“作为英语备课组组长，我批改主观题还是有资格的。”见对方仍然毫无反应，姚丽芳不由自主地拔尖了声音，“希望你接下来的考试不要发挥得太差！”

“哈。”江跃轻笑一声，终于抬头对上了她的目光，“只要你的手伸不到高考上，我就不在乎你给我扣几分。”

“你！”姚丽芳还想说什么，却被骤然响起的下课铃打断了。学生陆陆续续地出来休息或是打水，说笑声越传越近。

她狠狠地剜了江跃一眼：“看把你给能耐的，不过是个没人管的孤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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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跃转身就走。

直到回到座位了，他才把手伸进裤兜，按了停止键——那里静静地躺着一根录音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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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整节英语课，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状态。

姚丽芳不敢把人得罪得太死，但又咽不下这口气，索性动不动就阴阳怪气起来：“有些人啊，不要仗着自己成绩好就目无尊长的。

“比学习更重要的是要学会乐于助人，装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迟早会遭报应。

“别人都掉进泥潭里了你还不伸手拉一把，你们说这种人是不是贱呐？”

沈昀听到隔壁传来一声几近于无的嗤笑，不由得皱了下眉。他用手肘轻轻碰了下江跃，抛去一个疑问的目光。

江跃没跟他解释，只是勉强扯了扯嘴角。

沈昀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转移目光扫视全班。大部分人已经对她的秉性习以为常，早就顶着她的含沙射影各忙各的了，做题的做题、看书的看书，居然还有几个在下纸质五子棋。

只有英语课代表缩在书立后面，悄悄翻了个巨大无比的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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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是熬到下课，姚丽芳后脚刚出教室，同学们就忍不住疯狂吐槽：“不是吧，她怎么又开始了？”

“上次是学校没给她评‘德育之星’，这不才刚过去一个月吗？”

“哇靠上次我是真的服，几百块的奖金也能哔哔一个礼拜。”

“哪位大佬倒霉遇见她了？不伸手拉她一把？我只想说干得漂亮。”

郑博远出了教室。

江跃继续做着上节课就在刷的黄冈。

沈昀趴在桌子上，暗中观察。直觉告诉他，英语老师的反常很可能和方才早读把同桌叫出去有关系——但他俩坐的位置比较偏僻，加上有窗帘的遮挡，能看到这一幕的人应该只有他一个，旁人顶多就是对江跃突然出门感到奇怪而已。

不过江跃不肯说，那也罢了，自己留心注意着点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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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只要这事儿没完，同学们受到的折腾就会只增不减。

或许是想通过高压政策逼江跃妥协，反正接下来的几节英语课里，她都要从鸡蛋里挑出花来。

班上的尖子生们大多受到战火波及，其中又以沈江二人组尤为严重：“你作文里怎么这么多从句啊？秀什么秀？我们改卷老师最烦看到的就是你们这种一句话也要绕个七八遍还带一大堆修饰的。”

“有方便好用的词你不去用，非要写什么超纲的单词？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厉害，在卷子上可劲儿嘚瑟啊？”

沈昀内心：你可闭嘴吧，我这是可以被裱起来流芳百世的满分作文，哪有人往低级的层面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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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乱七八糟地过了好几天，周六终于姗姗来迟。

高三这天还是有课的，只不过全是不需要花时间补笔记的自习课，被选走的参赛人员也都顺顺利利地请假出发了。

郑博远自知自己的名额来得名不正言不顺，和他们打完招呼后就故意落在了后面，只是紧紧地盯着江跃的背影看。

沈昀跟着江跃并排走着，这俩同桌前一阵子刚因私事火过，再加上常年稳居榜首，此时便引来了许多自以为隐蔽的围观——就算知晓那件事的范围限制在能够回家玩手机的走读生里，那也是挺可观的传播量了。

而沈昀不知抽了什么风，甚至还有心向周围的满面笑容地招手示意。

“你怎么这么高兴？”见投来的视线迅速增长，江跃终于忍不住开口吐槽，“让大家早点记住你这张写满晋级的脸吗？”

“不啊，大家早就认识我了。”沈昀偏过头低声回他，“只不过明天就是周日了，又可以和我同桌一起去图书馆，想和大家一起分享我的快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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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穿过大半个学校，终于到达比赛现场。

这是学校特意开辟出来举办各类比赛的阶梯教室，空调摄像一应俱全，桌椅也比教室的高级许多。

大家按班级顺序纵列入座，横排的每两人之间都隔了一个空位——也许这就是姚丽芳异想天开的底气来源吧。

班内顺序没有要求，沈昀本想坐在江跃后面，但消失已久的郑博远突然开口，说自己要坐这个位置。

沈昀有点不爽但也懒得计较，索性就顺着坐到郑博远后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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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生请就位，考生请就位。”

“考试时间开始，请考生开始答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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