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韵在北酆已存在了半月有余,坊间有太多关于这个小铺的传言,有人说它是帮人寻梦的福祉之地,也有人说它是夺人魂魄的不详之所。
事实上,桐夜已经暗自调查夺魂之事许久,自失去潇潇后,痛失所爱的内心与对师父的矛盾情感令他一直不知该如何与师父相处,为避免遇到师父的尴尬,除去在桐影居休憩,桐夜多数时间都在北酆宫外待着。调查夺魂之事,不过是他躲开清欢的一个托辞。
在这三年里,有公事时,桐夜宛若一个不知疲惫的人,可以为此整日整夜地奔波,不吃不喝不睡。无公事时,则要么在桐影居不省人事地睡个昏天黑地,要么手执着潇潇的发簪,呆呆地坐在那晚湖边的梧桐树下愣神。清欢将桐夜的一切厌世行为悉数看在眼中,却不知如何打破二人间的隔膜,除去趁桐夜昏睡时默默将他爱吃的饭食放在桌上,为总爱在睡梦中踢掉被子的徒儿捱好被子之外,再无多言。
萨蒂尔依据噬灵的旨意,守在竹韵门口,一旦桐夜经过便将此处隐匿。因而,即使桐夜早有听闻这小铺与夺魂之事有关,也完全寻不到它的踪迹。潇潇的这次意外则令本不愿告知桐夜有关潇潇的消息的萨蒂尔,在无可奈何之下将竹韵现身于桐夜面前,并将潇潇今日所经历的一切全部告知了桐夜。毕竟整个北酆城,萨蒂尔唯一能信任的便是桐夜了。
方才桐夜对清欢利刃的阻挡,大抵是这师徒二人三年来的第一次接触。桐夜直视着眼前的清欢,坦然道:“师父,您分明知道她与夺魂之事无关。”
“夜儿,你知道自己最大的弱点是什么吗?”清欢望着面前的桐夜顿了顿,“天真。夺魂一事在北酆闹得沸沸扬扬,而现在几乎所有北酆百姓都将怀疑的矛头指向了她,你知道这对于作为北酆王的我,还有作为右权使的你,意味着什么吗?”
桐夜言语中带着不忿:“这意味着真相不再重要?意味着我们应被坊间传言操纵?”
“我不是要你被传言所控,我是想你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无论真相是什么,她此刻必须被监禁,否则,如何服众?”
桐夜挡在潇潇面前,“民众们要的是真相,而不是欺骗,您若是今日将她监禁,那么这种行为与愚弄百姓有何区别?”
“愚弄百姓?幼稚!”清欢讥讽道:“他们生来就是要被掌权者愚弄的。他们不过是一群不知理性思考为何物,只凭一时的冲动与蛮性行事的愚民,他们根本不需要,也不想要所谓真理,他们不过是在张嘴跟风乱吼,为自己惨淡灰暗的人生寻些存在感罢了。而你,作为掌权者,若想要长久安定的统治,就该利用这些蛮人的特点,把她抓起来!至于真相,我相信你会寻找到的,但那与她是否要被监禁毫无关系。”
桐夜拦在潇潇面前,反问清欢:“这就是你控制人群的方式?”
清欢走近桐夜,挑逗般的撩起桐夜一侧的白发,深深凝视着眼前人,“今天师父来给你上一课”,清欢顿了顿,语气微微缓和:“夜儿,如果你保持着你心中无用的善意,在此乱世,你无法生存。你会发现,控制人的唯一方法是恐惧。恐惧是任何秩序的基础。在众人面前杀死一个无罪的人,好过一时因仁慈所造成的无所畏惧而引发的混乱。”
桐夜眼中露出不可置信:“你不觉得残忍吗?”
“当然。但是我有权力束缚。你不能同时决定人的命运,并在他们面前保持人性,你还年轻,很天真,认为世界愿意跟随你追寻乌托邦的梦,但我相信不久后,你的天真,你的善意就会消失,只剩下对权力的欲望。”
清欢从袖中突然现出折扇,挥出的瞬间,便在宫中上空绽开一道巨大的玄色军令,继而便有数列身着战甲,手执刀戟的王府护卫兵自门外包围而来:“把她给我抓起来!”
桐夜一时无法反驳,又心知无法与师父正面抗衡,便运集周身剑气,一声龙吟之间,只见一血色巨龙从桐夜体内腾跃而出,那巨龙携着潇潇与萨蒂尔消失于苍穹之中。
清欢望着那消失于天际的剑龙,脸上竟露出了隐隐的笑意。是时候让这孩子离开自己去经受一切了,那些忌惮他清欢而隐在北酆背后的力量,也是时候显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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