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中魅影（79）

痛苦，并不是一件坏事，因为这代表你还活着。

可如果……你只剩下痛苦呢？

我是阳光孤儿院镜像魇井的镜主，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有了意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里，我的世界是一片黑暗，但并不虚无。

听觉，是我的第一个感官，然而，我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快乐。

我与外界的第一次接触，不是初春的去一次雨，不是街市的第一声吆喝，该不是少年人的嘻笑，而是来自地狱的惨叫。那是一个很年轻很稚嫩的声音，而她的叫声却是破碎的，我不知道那声音持续了多久，请原谅我，那时候的我是并没有时间观念的，我只知道，后来啊，她早也叫不出来了。

当然，一开始的我是并没有关于这个世界的任何概念的，所以那时候的我并不会觉得孩子们的叫声与那一声声愉悦的喘息欢呼是如此罪恶，反而觉得很有趣。那是我能接触到的唯一事物了，它们让我的世界不在荒芜。直到我的第二个感官苏醒，那是嗅觉。

我所在的地方有时候气息很花纹，有时候却是让我难以忍受，不过无论是那种气味，都带有一股子更浓烈的气味，让我忍不住沉迷。直到很久很久之后我才真的，那是血腥味以及水仙花的味道。不过，那时候已经晚了。

不，应该说一开始就完了，从我苏醒的那一刻，就已经晚了。

我的第三个感官是触觉，这是我最厌恶的感观，它只会带给我痛苦。

我无时不刻感受到折磨，感觉身体被撕扯，有什么东西在流逝，然后不断有东西在填充。粘腻包裹我，这种潮湿不同于雨水滴落，我想如果我也拥有双眼，那么我会为这种潮湿而流泪吧。

世界啊，那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我真想看看你啊。

或许世间真的有神明吧，我的祈求真的被听见了。一个极其温柔悲悯的声音传来，他说：我可以借你一双眼睛。

那是我有意识起听到的最美好的声音，即便是现在也无法超越。我不知道要如何用人类的语言形容，但那是极其舒服的声音，让我第一次感觉到，原来过去的声音是如此作呕。

你有什么条件吗？我想着，我知道他听得见，因为我不能说话，因为他是第一个知道我有意识的人，他若是不能与我沟通，又为什么问我。

我需要你帮我藏一样东西。

什么？

一面镜子，请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它，直到那双眼睛出现。

什么眼睛？

神明的眼睛。

呵，不对。

应该是神明眼睛的倒影，我将它封存在了树中，麻烦了。

寒风带走了男人最后一点温度，他与任何人的气息都不一样。如果真的要用一种语言形容，那么大概就是落日的最后一缕余晖吧。不会炽热不会冰冷，他是如此温柔，却又难以琢磨。

余晖撒去了，黑暗依旧裹挟我在荒芜之中起伏，刺疼茫然。终于，我看到了属于我的第一缕曙光，然而，却是如此残酷。

周遭到处都是点燃的蜡烛以及一口口黑棺，我刚睁开眼时，蜡烛也就亮了大半，棺材也是，还有大半棺材是开着的，里面空空如也。

这是那些孩子们的归处吗？我看到了头顶那副早已斑驳的壁画，眼睛有些酸涩。真遗憾，我依旧哭不出来，我也无法验证我的猜想，当然，即便有这个能力，我也不敢。

我扫视了这个空旷的墓地，并没有什么镜子，除了那棵墨绿藤树下的一堆碎片，难道，镜子碎了吗？

我不知道真相是否如此，只能慢吞吞吞没了镜子碎片，忽然，远处传来了哒哒哒的声响。有人来了吗？

不行，我不能让人发现我！

我又缩了回去，只当什么也没发生。

——完——

作者：这章是以镜主的视角写的，不知道有没有人知道镜主到底是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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