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ero Solute·16、师徒之间 Motherchild
特定名词简介:
飞羽灵涉子(Hiwarei wataruko):
“飞鸟之羽,踏足乘云;只需眨眼一瞬间,短暂的羽翼之影,拂掠将去,便是永恒。如果给我一颗子弹,我必定会用它穿透所有的邪恶!”——藤月津玖道(初代)
以“绝对正义、铲除所有邪恶”为意志的唯世神枪术,由初代创始人藤月津玖道所源。相传此枪法术式多重、千变万化;一若即出,弹道云逸自如,配合相关别具一格的高超体术,近可伏斗千防、远可瞬击制敌。自两百年前起为了阻止“神决”现象的发生,持习此神枪术者,不知已然经历过了多少汹涌云至的腥风血雨。然而不论“神决”现象,此神枪术处置罪徒恶行的方式亦极端残忍,由于秉承“绝对正义”的极端信念,如今外表看似安定、其内实则性质混乱的世界当中,早已不见了“飞羽灵涉子”的存在。
……
仰望高天、俯瞰大地——似乎在他的眼中,这是看破凡尘俗世的红颜,在倾尽所有的力量付予这道非凡的岁月年华之后,方才能够抵达的一番境界。而眼前,这名除了实力之外,真实身份均都一无所知的女性,曾经或许就是这样一类——跨越过无数坎坷与隔阂的、特殊的存在。
但是事与愿违的事情,似乎始终都摆脱不了理解的干系;一直以来都在捆绑着和泽的认知,令他迷惑再三。
因为关于藤月津玖道的一切,无可避免的事实对他而言……“神秘”却始终都是那唯一一道冠以她身份因素的证明所在。
毕竟反观这九年以来,与她携手所渡经的长河,无论流逝的时光穿越数年之久,带给他们的都有些什么?甚至究竟什么才是人这一生留存于世间的真义呢?不论是相对于和泽而言,这个问题的答案,就连藤月津玖道自己也是摸不着所谓的头绪——毕竟从她脸上所看到的东西,也几乎无法判断出来那些岁月变迁过后所留下的痕迹,在她的身上,究竟代表着怎样一道未知的过往?
和泽无法理解,盘旋飞速运转的脑回路,似乎也开始装上了死结的卡扣,使他无从掌控任何事情那样绝对、果断。这一刻,他缓缓地抬起了头来,直待金黄的光辉,扫过天边的那角地平线边际的无限,无神地凝望起了那道……恍惚从苏醒过来的那刻开始便已经昏沉了起来的天空。
突然之间,浑身的细胞,就像是在粗喘着气那样急促而又顺畅,身体逐渐趋于疲软的状态,迫使他控制不住地、终也不由得踉跄地向着前头倒去。
然而却在这时,刚好一个侧身闪躲开来,津玖道便抓住了他的右臂,一连扶住了他的身体在旁,稳定住了紊乱的意识。似乎率先就已经觉察到了和泽的异状,她并没有犹豫,将他的右臂搭在了自己的背后,任由着汗水浸在那道穿着白袖羽织的肩膀上,却仍旧是一言不发地就这样搀扶着他一并缓缓走去。
疲惫感——前所未有地突然,这一次竟是如此地令他酣畅淋漓。是的!“从来都没有觉得做一件事情会累过”的关田和泽,终于累倒了。
“看样子,晚饭只能一个人准备了吗……真拿你没办法。”
看着和泽疲惫的侧颜,她无奈地叹了片刻,口中却又似乎在呢喃着什么。那是趋于失望之外,另一种几乎难以言喻的感慨,频繁交织着错综复杂的样貌,在意识的深渊当中流淌、前行。
云朵正值绽放时节那般彤红,在天边成团结群地吵着、辩驳起了一道谁才较更加美丽的争论赛。鲜花群芳争艳的艳丽,纵然比不上这般深沉的美学,夕阳却也宁愿卸下沉重的裁判方包袱,孤身一人朝着地平线的尽头奋勇冲去。
师徒俩人缓慢地就像是遗忘了道路一样,仍旧搀扶着,背对遥远一方漠视甚深的火山,方才得以走出这片广袤的原野,天色渐趋黯淡了些许。
荒野尽头的那方,着眼可见的,是一片郁郁葱葱的密林。绿油油的枝叶,即便绿得单调、透亮,却也仍旧繁茂地在黄昏的光辉之下,泛着同样一道金黄的光泽,远远望去,仿佛黄金国度的城池领土,诉说着久远年代不朽终老的荣耀与辉煌。可越是迈进于昏暗、未知的领域,这样的“辉煌”,便越发地令人麻木倦怠、惶恐不安……
搀扶着几乎累昏了过去的和泽,她仍旧不慌不忙地走着,即便深林的尽头,微弱的光线可予提供的能见度,逐渐趋于黄昏可视范围之外的领域;这条已经陪伴了她不知多少年的必经之路,她也仍旧熟知于心……尽管,这座岛上能够带给她的威胁,除了那座沉寂已久的死火山外,几乎都并不存在。
不远处,两侧本当紧靠成排的密林树木,却开始顺着这条道路的延伸,逐渐地向着两侧外围疏散、松展了开来,直至对方的尽头间,宽阔出了一道偌大的空间,越是往那里行进,周边的树木便越发稀少了起来。很快——能够听到“唰唰唰”的声音,越来越大,终究盖过了漫天的风声,海鸥群不再翱翔鸣喊、匿迹归巢。
密林之外,那是靠近于海岸边处的礁石后方,海浪拍击着的峭壁上方,一处崖谷头的所在,连同着其间的岩坪赫然挺立于这线浩瀚的海平面前,与遥远的地平线正相交相辉映着,直至昏黄的天际,在迈向地平线尽头的行程轨迹间,逐渐开始泛为深蓝、钴黑,就连西方天际的银色月牙,也开始显现出了她幽漾的身影……
而盘绕于那道岩石上方的巨型植被物,还是得以率先映入了她的眼帘。饶长而又丰盈、粗壮的根部,乱向地缠绕在了下方的岩隙当中,稳固于此处化作一名伟大的守护者,似乎是它命中注定的使命那般庄严神圣。
那似乎是一颗巨大的榕树,直径近乎十几米左右的树干,恍若密集分布的肌肉组织,排列着它独有的一道规则形态所立,而树干的中央也因稀疏了开来的缘故,从而能够清楚地看到里面的构造,空洞且内藏乾坤。
津玖道这时终于才将他放了下来,倚靠着安置在了一旁的树边坐落着,安心地舒了口气,仿佛什么沉重的负担,从身上卸了下来那样轻松自如。
此刻的天色,已完全不见昏黄悠远的气息。
只待拜别夕阳的离去,那抹皎洁的银月,方才逐渐开始攀上正中处的天际间,统治起了这片空灵静谧的世界……
-4-
夜深人静之时,几乎无人向这道茫然于孤独之下的黑夜所问津。
然而一抹亮光,终究穿过这道漆黑的海岸崖谷,恍若照亮黑暗海域的灯塔,引导迷失的航船驶向正确的道路彼岸那般自然、满载着可见的希望。尽管如此,这却并不是所谓游经空隅之中构造而来的遐想。
只见那棵偌大的榕树当中,原本空洞的领域,在瓦数灯的照耀之下,显然是亮堂了不少。稀疏的树干外壳,虽然的确少见能够遮蔽内部的部分领域,却得益于其年代的久远,临近百年的高龄也几乎使它坚固非凡。然而唯一值得师徒二人担忧的事情,却是即便想让它继续存活下去,也不知道时日何多的无奈了吧?毕竟这位“老人家”能够容得他们住下,就已经是非常宽容的一件事情了。
宁寂的夜幕,透过月光的笼罩,能够觉察得到的静谧感,都充斥在了周边尽数清冷的范围之内。通常夜晚的海岸,失去了阳光的照射,骤降下来的温度,也能够达到极地雪原的程度那样夸张。
不过此处由东向西,海风的来源,在更加沿向东部的尽头处吹刮而来;这样的天象因素,却也使得巨型榕树盘踞缠绕的那块礁石岩壁,几乎完全地背向了东边的位置,恰到好处地使他们居住的所在地,规避了海风的侵蚀。
如此一来,直待夜幕降临的时刻,即便是温度骤降的来袭,作为避风港的这里也依然能够保持在常温的领域下度过漫长的黑夜;且就更不用提需要宽厚的保暖物,来提供他们日常保暖的需要了。
不过事情似乎远没有我们所想得那样艰难、甚至不切实际。
至少,在这座人烟稀少的岛屿上,什么东西,都还不至于真的像是一无所有那样不可理喻。毕竟屋内,那道吊梁于正中顶部的瓦数灯,显然是来源于外来一类能源电器物的存在。甚至就连简易堆造的烟囱管道,也能够在排去浓烟的作用下,维持可供燃烧的柴火在暖炉内的正常运作,等等不光如此而已。
仅使只有这些简单的东西,就足以让他们安然地休憩,完全不必考虑可能存在的困难。更何况,还能够维持到让他们生活如此之久的地步……
“师父,我有件事情想跟您谈谈。”方才吃过了晚餐,坐在桌前,和泽灵光一闪、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地说道。
“说吧,什么事情?”波澜不惊的津玖道,却只是安静地坐在了对面处,拿起了桌上的茶壶,泡了两盏热茶,一板一脸地冷漠着面容,回应他道。
而接过了其中一盏,吹走热气、缓缓地送入嘴中,和泽便不慌不忙地向她问道:
“一直以来都蒙承您的照顾啦,在这座岛上跟随您生活了这么久,可我却从来都不理解师父您的事情。话说从我来到这里之前……您在云凰岛上生活了多长时间呢?”
哪知听他说罢,津玖道不禁愣了一愣,心头间,几乎泛起了一阵微弱跌宕的波澜,在莫名顿至了片刻的沉寂后,突然发问道:
“怎么……突然之间想起来要对我说奉承的话,甚至还问我这件事情呢?”面对和泽那在她眼中,看来就像是在竭力掩饰着什么过失的回答,她似乎已经开始做好如何惩罚他的准备了。
“呃,没什么,怎么会呢……”和泽不自禁地挠了挠头,而后微微地低了下去一定的角度,一股莫名寒颤的冷意,也似乎能够感觉得到地,却从对方的身上逼近而来。几分犹疑的双眼,不以为然地看了看她: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看您的样貌,跟我与您初次见面的那时候相比,似乎仍旧是没有什么变化,很好奇您罢了。方才您是那样扶着我,一路回到家里来,实在是不好意思。老实说,师父,我有些担心您的身体状况呢。”
他不禁这般感慨道,仿佛与这位师父初次见面的事情,都还只是发生在昨天的回忆那样不可思议。毕竟着实可见的事实,在她面纱后方那道仍显青涩的面容,的确看不出岁月的痕迹与她有所周折的表现。
——您看上去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点变化也没有的样子呐?!而尽管这个话题也已经持续了许久,她似乎也仍旧如同那个“神秘”的代名词一样,扑朔迷离,让人捉摸不定。
“只不过是一路带着你回家而已,这点路程,也算不了什么。且选择了什么样的生存之道,就能够取决于选择它的人保持着什么样的面貌和形象。相信如果是选择了正确的道路,你的面容也会是像几年前那样,没有丝毫变化的……当然吧,你失去了对过去的记忆,我想哪怕就是对你说这件事情,你也不一定能够理解。不过和泽,我还是很感谢你这么替我着想呢。”
对此,她只得这样多少持以感激的态度,向和泽回答道。然而在她的心里,对于和泽而言,过去的事情,或许仍旧还作为着某样事物的隔阂,是使他无法领悟这一切谜题的绊脚石呢。
“是吗,那就好……不过说到记忆这件事情嘛,您果真还是懂我的心呀!那么,这座岛到底与您有多久的老交情啦?”他笑了笑片刻,就像是个顽皮的孩童,想要趴在德高望重的长者身旁讲故事一样天真。只是,对于自己失去记忆的这件事情,他却并没有过多地在意;甚至就连津玖道也对他这件事情抱有着关心的态度,也感到欣慰了不少。
于是不由端起了那盏小巧的茶杯,撩起面纱来。纤细的手掌,随即自然地捂在了小嘴前,抿饮而下……
“老实说,我也已经不记得了……自己在这里生活了多长时间。毕竟,那也是从认识了我的师父——也就是上一任‘藤月津玖道’开始,就已经站在这片土地上的事情呐。”津玖道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
“是嘛?”和泽不觉眼前一亮,恍惚间,就像是什么奇怪的记忆印象,掺杂进了脑海之中。“那个时候的师父,还是一个跟现在一样漂亮、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光想起来就很奇妙呢。”
他不禁这般感慨着,看着眼前的津玖道——这名端庄、神秘的女性,简直就像是在看着自己的亲生姐姐那样特别。毕竟岁月的流逝使人通过遐想,真的可以在一个对象目标的身上,产生出这样或那样的形象来。即便是相对于不同年龄段的情况而言……
“我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和你说才比较好……”
可看着和泽那副简直好似花痴一般,但却仍旧稚嫩、单纯的孩童嘴脸,她却是一副“这没什么了不起”的样子,仍旧无奈地摇了摇头。
迷离之间,那不知为何惆怅了起来的双眸,却是灵动一闪,当即瞥过这角淡然清冷的厅堂……脑海之中,似乎就像是曾经的过往,不堪回首地从中一扫而过。她终是放下了原本停顿的口吻:
“也差不多就和你现在一样呢,十二三岁左右的样子,半斤八两吧。那个时候的我,同样在师父的门下修行,进行着各种各样的修炼,好让我传承他的武学和技艺。只不过,比起你现在的情况而言,我的师父对我的要求要更加地严格、冷酷无情。”
“不会吧?!那师父您岂不是……吃了好多好多苦呀?”和泽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几分惧怕的同时,却也不由吃惊地看向了她;夹杂着敬畏的态度、却又萌生出一股说不出的同情与怜悯,就像是好不容易到手的东西,突然消失了那样可惜。
而尽管这些对于她而言,都已经是微不足道的事情了,但是一回忆起往昔,跟随师父刻苦修炼的那些珍贵岁月,她便不禁感慨再三:
“这也是在所难免的,毕竟他是真的将期望都交给了我,为了让我能够彻底传承他的门路,延续下去‘藤月津玖道’所拥有的精髓,所以才会那样严厉地磨练我吧。即使在他的眼里,对于身为传承者的资格而言,我又是个微不足道的女人……所以我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直到他驾鹤西去,接替他继续行走下去的道路。”
说着说着,杯中的茶,不知不觉间已经饮尽。留意到了这一幕,她便再次地端起了茶壶,灵巧的双手,只是利落地在桌上翻倒覆辙着一道又一道固定的工序,眼花缭乱之余,便重新沏好了两盏新茶来。就像是深信着这一切都会好过来那样,此刻不由凝望着和泽,她那温柔的眼神,变得更加的坚定,甚至多了几分原本少有的沉着。
“嗯,听上去的确是有几分道理。不过话说回来,师父……”和泽不以为然,但是随之而来的一道问题,似乎至关重要地踏上了那道唯一的关键点,却不由得梗在了她的胸口间:
“您这里,接下来又该怎么办呢?”
“……”面对和泽的这一问,她不由得再次地愣在了原处,仅仅不过片刻之余。
就像是面临着一个时代的终结,直到另一个时代的崛起那样意义非凡。即便如此,自己的双手如今所掌控的东西,具备着一道多么珍重的跨时代意义——是绝不能够轻易就那样撒手抛却的存在。还是需要传承下去,得以留至后世。虽然短暂,暂且经她之手,也方才历经不过十任年华的传承之旅,但是即便短暂……
身为人,却也迟早会面临死亡——她很清楚,自己也终有撒手人寰的一天;那么一旦那天真的到来了,师父的遗愿,又究竟应该如何继续传承下去?
这仅仅所有的短暂一刻,实在是太过于漫长。漫长到直至久远、冰封沉寂的深谷……
“你是在担心我若不在人世了,又该如何将‘藤月津玖道’的门路延续下去,传给下一任么?”她不禁抿住了面纱后方、那道桃粉般娇艳的红唇,轻语呢喃再三。即便这个回答在她的口中,多少有些牵强的语气,却也并不影响她此刻沉着于冷静的境况之下,来面对这个少年所谓好奇的求知欲。
“您明知故问啦!即使您这么说也的确是有些残忍的样子……”然而看着津玖道的反应,他却欲言又止。冥冥之中,仿佛真就像是在竭力掩饰着什么犯下的过失那样,吞吐不定。
他似乎失去了回答的勇气——至少面对藤月津玖道,这一刻方才像是觉察到了什么一样警惕。比如,添下的乱子被她知道了过后的下场……嗯,没错。
“因为我能感觉得到,师父您……似乎并没有想要让我去继承下一任的想法。”抱着平常心,他方才斗起胆来这般说道。
“……唔嗯?”可津玖道却仍旧是一脸淡漠地看了看他。
即便是这样的回答对于她而言,真的存在着有所冒犯的蕴意,和泽却还是慎定起了一道无比严肃的表情——那是一种仿佛在说着“轰多尼……斯密码塞以叠西哒~~~”的感觉的表情。
他并没有说完:
“我从有意识、从这个岛上苏醒过来开始,就一直跟着您生活至今,许多事情可能没有您所希望的那么完美,但是我都尽力按照您所教的去做;所以这些年以来,除了跟您修炼之外,我并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甚至自己究竟还能达到什么样的地步。如果真的如您所说,这个门路需要人传承下去,那么也一定需要存在着符合将它传承下去的资格的人选。”
端着、随之而冷置了一段时间,茶杯内的茶水,似乎并没有如她想象中的那样,因过高的温度而导致杯体外壁的滚烫;可方待和泽话音刚落,不知为何,她的食指尖却像是被烫到了一样,条件反射地从杯体外壁弹开了一段浅显的距离……
“毕竟就像您所说的那样,您的师父对您严格至极,对您所做的一切,都是希望您能够接替他的位置,而不至于让这个门路失传……所以呐,师父……为什么呢?”
她不明白,仅仅只是因为面前的少年——已经成为了她一手栽培待大的亲传弟子。
“——为什么……就不能让我接替您的门路,将‘飞羽灵涉子’传承下去呢?”
但是无论如何却又不能够反驳——面前的少年,对自己所提出的质疑。
……
“——为什么……就不能让我继承您的身份,从而成为下一任‘藤月津玖道’呢?”
……
她毫无任何办法,毕竟也并没有去加以着手阻止的理由。手中的茶杯随即也不再温热,已然冷却一番,恍惚间,似乎也凉透了她胸膛间那颗盈盈而握的心;而就连是否脆弱?此刻也不再由她自己说了算。
尽管这种质疑,在她的眼里、甚至潜意识中所大胆猜想出来的假设——仍旧类似于是出自善意的提醒那样亲切、在理在据。
但至少有一点,她仍然很清楚!
“所以说……你是认为,我对你还不够严格,是吗?”
——眼前的弟子,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不!或者说……
“那些修炼对你来说,根本毫无用处、不值一提,是吗?”
——是一位什么样的少年?!仅仅只是一位失去了记忆、几乎对未来毫无憧憬的少年!
“许多东西想要学会,对于你来说,真的就那样轻而易举,是吗?”
只是仍旧留在自己的身边,就像跟随母亲的孩子一样的少年,甚至存在着渴望寻求母爱的原始本能的少年……仅此而已罢了!
“你真是太天真了,和泽!”
所以面对他那些由衷到底、天真至极的疑问,她才会发出这些果断、冷漠的反驳来。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师父!我想说的是……”而他却不由得慌张起了性子,想要表达的话语似乎另有他意;但却都在见到津玖道这幕如此冷漠、非同寻常的态度时,却像是堵在了嘴边一样,尴尬万分。
理所当然的结局——确实就像是捅下的一个天大的篓子那样,令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抓狂。只是不可见的愤怒,尽数不溢于言表,眼前这位女性的“神秘”特性,依旧是令他那么地捉摸不定、扑朔迷离。
“……对不起,师父。”
他终究是惭愧地低下了头来,一句惭愧的道歉,顿时便卸下了全副武装的勇气。
可哪知……
“唉~也罢!”津玖道却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仿佛并没有把方才发生的一切放在眼里,温和着语气继续说道:
“那些事情,都不过是只云片影。修炼的程度严不严格,都由我说了算,毕竟过度的修炼若是超过了身体的负荷,对于修行成果的吸收也没有多大的好处;甚至我教你的东西,是否让你觉得存在一定的困难,这也是在我把控之中、所能够预料得到的。不过,对于你想要表达的意思我当然明白,所以你用不着跟我道歉,和泽。”
说着说着,她却是反倒压下了那道独特纹路的斗笠,那道面纱后方的“神秘”面容,在阴暗的角落下方显得更加地隐秘、未知。可哪曾令对方料想:
“该道歉的人,反倒是我呐。”她那道看似故意的微妙动作,却都出自惭愧的心绪所动——是真真正正的道歉:
“毕竟一直以来都给你施加各种各样的修行,明明只是希望你能够像个正常的普通人一样,学会基本的生存技巧,在这座岛上安然地度过余生就好,所以我才从来都没有想过你会思考自己存在的意义,直至你失去了记忆之前的事情……但是我也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终究避免不了、还是到来了啊。”
冥冥之中,就像是率先预感不详之事的到来那般有迹可循。这个看似并不怎么符合她预想的现实,此刻就算是再怎么出乎她的意料,她也不会再对此有任何感到吃惊的反应了吧?没错——是任何感到吃惊的反应!
“继承下一任‘藤月津玖道’——你会有这样的想法,的确出乎我的意料。而尽管这件事情我也只是刚刚才跟你有所提及,甚至这九年来我也从未跟你说过,但你却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已经开始为我着想要做这么长远的打算……我是真的很吃惊!也为你而感到骄傲!和泽。你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值得我倾尽一切去教会你、甚至也包括我从‘藤月津玖道’那里所掌控的——‘飞羽灵涉子’的极限奥义!但是也的确……”
恍然间,就像是什么理所当然的东西,直入到了潜意识内的良心深处那般,触目惊心;说到这里,她终是不由停顿了片刻。似乎越是说到心坎上的东西,此刻便越发令她开始敏感、慎重了起来。
“咕呜~……”和泽不禁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他似乎能够预感得到从这位师父身上即将倾吐出来的东西,将会是怎样令他出乎意料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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