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不安分的深渊

丹房内部是一个全机械化的工厂。

运输带将人工筛选过的药物、金石相继送到其他小丹炉里进行炼化。

而周围站着一圈道童，插在脑袋上的线路犹如一张黑色的蜘蛛网，他们参差不齐的念着经文，两根杵在丹炉里搅磨。

阳光穿过玻璃天花板，使得里面一切都亮堂堂的，但...吴竫安只觉得更压抑了。

顺着玄渊之取丹的炉子望去，其中一条运输带承载着的是一团团如人肉样的蘑菇，正中间还有个道洞口，如人的嘴巴一样呼吸。

“玄阳，此物是太岁，也是五芝草丹的重要原料，对你有延精定魄之用。”

“师兄，我这一刚入门的弟子，不太合适吧。”吴竫安脑子里只有拒绝。

那个长得像个动物器官，疑似口器的地方有时还吐出些粘液，但是又有植物纤维纹路的东西是太岁？！

【别吧，你很清楚自己没有病，你不需要吃这个恶心东西】

“太岁是活物？”

“是第四类生物。”玄渊之将一颗肉色的丹丸塞进他的袖子，“下巢见不到这种东西，习惯就好。”

吴竫安摸了一下，看着这颗草丹，心里只觉得很草蛋。

虽然大圣也吃过灵丹妙药，但看着这玩意，总下不去嘴；反过来想，对他神魂有帮助的，是否会让他忘记曾经的一切。

万一他变正常了怎么办？

吴竫安站在太阳底下，双眼和初听讲道时一样，似乎看破了虚妄---那些流水线上的太岁成了一个个畸形的矮人。

那些侏儒目光呆滞，痴傻地笑着，似乎并不知道自己一个接着一个的被送往丹炉。

骰子掉落，点数平庸---一三

【检定失败...这太岁还真是肉灵芝，现在修仙入圣的都流行吃人？】

玄渊之喊了他好几遍，最后听到急促起来的呼吸声后，双眼眯了起来。

“玄阳！你是不是又把幻觉和现实弄混了？”

“咳...没有的事。”

竫安连连摇头，再次看向三师兄的时候，眼前的一幕让他跌坐在地：一只巨大的苍蝇用复眼凝视着他，湿哒哒地长了毛的口器往他胸口探过来。

他看到这只苍蝇和那只网虫一样，再加上那些无数的哭泣和傻笑声，心中翻起无边的怒火。

正准备发火，眨眼地功夫又变回了原样。

“你看到什么能怕成这样。”

“没什么，就是一只苍蝇而已...长得大了点。”竫安回过神，发现自己躺在通往正殿的大路上。

“你刚刚全身着火，差点把丹房都烧了，要不是你之前吃过下巢的凡药，回过神，恐怕下场就是神魂俱灭。”

吴竫安心想：死了好，活在这个世界比死了还难受。

躺着的地板都被烧得通红，周围还有几个设施的花洒朝自己喷水，他看向丹房，发现门口的那条小道上挤满了人，都惊慌地看向自己。

“谢过师兄的赠礼，我先回去休息了。”

吴竫安学着其余人，别扭地打了一揖后就离开了，他的眼睛又干又痛，只想立刻闭眼。

这里可不是下巢，每次获取太阳灵力咬两块能量电池就够了，再加上深渊传的夺天地造化的方法，一不留神就容易爆炸...

对，并且是物理意义上的爆炸，他现在就是个行走的太阳黑子。

玄渊之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一时间不知道师傅的决策是否是正确的，但他现在的确需要个道友，来帮助自己悟道。

‘我即人，人即我，他的内心明明是对一切都很排斥，为什么又要接受？这不是一种折磨么。’

他看了眼周围散去的修道者，和玄阳师弟一对比，就愈发想不通了。

念头不通达，那他就永远无法变化成每一个人，就无法知晓每个人的情绪、心思。

也难怪葛景师傅说，这也是属于他的缘。

可玄阳为何看着他如此害怕，难道自己在幻觉里很吓人？

回到房间的吴竫安，立马就倒在地上打滚，等到他梳理好体内混乱的灵力后，就昏睡过去了，直到鼓楼敲完最后一遍，天已经完全黑了。

少年捂着脑袋，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怎么样？天国的仙人是不是很美好？”这种打趣的声音一听便是深渊。

“你在我的脑子里还问我！”吴竫安习惯性的摸向口袋，结果只有一个干瘪的纸盒子，精神食粮也没了，今天一天也没吃饭。

看了看电子屏幕上的时间，发现已经九点了。

【要不出去吃点东西吧，正好你需要好好的观察一下上面的巢都】

吴竫安听见有人打了声哈欠，脑子里呈现出知伸懒腰的样子。

“是不是很恐怖，很不可理喻？”深渊又一次翻动了他的思绪，“放心，那不是幻觉，那都是真的...你要相信自己的火眼金睛啊~”

“全自动的把人拿去炼丹，我宁愿相信是我自己疯了...”

现在起码有人认为他看到的幻觉是现实，即便这个“人”被人称为邪神、深渊，但至少在祂没有害自己之前，他不再那么孤单了。

或许不再会有第二个人像祂这么认可自己。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草丹，在出门前尝试做一次认知上的判定，全方位的判定。

【逐渐心平气和的你，发现有两条路：一条成为正常人，另一条保持自己的正常；前者利于修行，后者会让你一直追寻缘由】

可假如深渊是真的，知是真的，他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那又是谁可以把所有人的眼睛蒙上？

【你感觉如芒在背，这是在天国，举头三尺有神明...不可说】

“对了，我现在每次吸收灵力，都会听到一些声音，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么？”

“不同灵力有不同的神，再次一点，就是它们个体诞生的灵智，谁知道你听到了什么在说话...你以为修道的是怎么疯的。”

深渊的声音顿了一下，突然骂道：“我翻过你的思想，你竟然对我有这种想法？！”

吴竫安看了看这枚放在底下千金重求的灵丹妙药，打了个冷颤，重新收了起来。

“好了，安静点...看到什么也不要叫出来，就当是给我留点面子...”

“哇喔，让我再看一次，啧啧啧~不得不说，你比其他人在这方面更花~难怪这么容易堕入深渊~”

“你再说，我就出门躺在车轨上面！”吴竫安急眼了，站在门口大吼道。

这倒是把门口站着的一个女生吓了一跳，她的额头两边各有一道洞口，大概是之前化形留下的，手臂还保持着敲门的姿势。

两人大眼瞪小眼。

“那个...有什么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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