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深岩集团

和一般矮小的居民屋相比，顶多和深岩集团大门一样高。

据说，除了修道，也只有通过深岩集团的最顶层才能到达天国，正因为如此，才有一批又一批的人参加挖掘灵矿的工作。

“施主，你应该放下执念。”

“施主，最好做足心理准备，因为你不一定能认出来。”

“多嘴...主持，我又犯嗔戒了。”

空沌的双脚早已被碎石地面磨得不成样子，结出的血痂和老茧已经让他感受不出任何疼痛，或是像竫安一样疼习惯了。

等到吴竫安穿戴好防护服和过滤面具，他也只是干脆地拎着个灯笼，直接跳下结晶矿洞。

哭、笑、骂混杂成一团，在漆黑的比地下还地下的洞穴中，无数人挤在一起，伸长着脖子，瞪着死鱼眼，麻木地看向人群中心。

“稍等！”

空沌大师挡在吴竫安面前，双手往两边扒，将人群弄得东倒西歪。

再次让开身形的时候，吴竫安就看到了这群人围观的是什么---十几具尸体，有的是深岩集团的员工，有的是修道者。

如果说普通人只是被岩石压得看不清长相，那修道者更凄惨。

基本上都是一副扬肠而去，魂归故里的模样。

吴竫安看到其中一人脖子上挂着由红绳穿过的元宝，才能勉强认出那人是吴建晖。

“怎么会...凭什么要让我接受这一切...”竫安蹲在吴建晖身边，用手指戳了戳僵硬的手臂，亲眼所证实的一切让他的大脑在颤抖。

凭什么要让他莫名其妙的穿越，

为什么要让他远离完美的家，来到这混乱的深渊。

【检定成功...你再次坠入孤独的深渊，无形的大手在推移着每一个人，你必须在被推下悬崖前做出选择】

就在一夜之间...他甚至都不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所有人都觉得这会影响他的寻道，会让他在‘异化’仪式失败。

吴竫安扯过父亲身上沾满了血迹的元宝挂坠，直勾勾地看着他。

那个被异化的手臂也停止了工作，看上去更加恶心了，就像是把一堆零件强行钉入血肉

之躯里一样，手里握着一把9毫米防身左轮。

他哭不出来，也第一次感觉呼吸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空沌大师蹲下身捏了捏吴建晖的人中，唏嘘道：“他还能吊住一口气，施主，他还没死...幸好伤口不致命。”

听闻这话，吴竫安才望向另一边的几具尸体，那些修道者的脑门和胸口有几道枪伤。

【鉴定成功...见微知著的你从呆滞的尸体望去，发现他们的皮肤和化学彩虹一样五彩斑斓，与蠢蠢欲动的微生物搅在一起】

这明显不是一起矿难。

“那个...小孩，你还要不要这个东西？”

在他身后的那群长脖子，眼睛如鱼目一样麻木的人群中有一张嘴开口了。

“五通神的元宝？”

“对啊，既然你们发了财，就当是可怜可怜我们，借我们一用如何？”那人笑嘻嘻腆着脸，“我这只鼠鼠的女儿也要去学府哩。”

“你看看下场是什么...”吴竫安喘着粗气，指着地上说，“这也算是发财？！”

他本以为这些人会害怕，再不济也会露出些迟疑，可没想到这个世界的人比他想象的还要麻木。

就连命，只要能拿来换钱也最好。

“在下巢谁不会死呢？说不定哪天走得好好的，就会被天上掉下的石头砸死...还没钱给，真是好福气，能向五通神借这么大笔钱。”

“别不给啊，这样...我拿一千钱借几天如何？”

握着挂坠的手掌更用力了，吴竫安奋力地将一旁的马灯砸坏，无视灼烧所带来的剧痛，捏住里面的能量电池。

太阳的灵力，在他手中聚拢。

“我不给你们，那是在救你们的命！”

“疯子吧！财神爷难道还能害我们不成？不给就不给...能有钱，几条命我都卖！”

吴竫安冷笑一声，在所有人诧异和责怪的目光下，双手一拍，让炙热的太阳和元宝挂坠开始碰撞，一点点合十。

融化的滚烫铜汁顺着他的手掌往下流，让吴竫安的脸在幽暗的空间里更加狰狞。

他自从在这个世界萌生心智的那一刻，于旁人的眼光中就已经不正常了，可他明明没有错...深渊说得没错，是这个世界有问题。

“记住了，你们的命是自己的，再不济，也是老子给的！”

“什么五道神的钱，老子压根就不稀罕！！”

他将沾满了血的元宝，当着他们的面融化了，所有人都能看到他成了一个通红的火人。

“是修道者！”“仙人？”

其余人都纷纷退让，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那个能带来财运的元宝化为一滩铜汁。

吴竫安能恨谁，恨自己奶奶的一番好意？还是恨自己没有能力？或是恨这个扭曲的世界竟然能有神把命化为财？

没解气的吴竫安看着眼里充满惧怕的下巢人，好像发现自己比邪祟更令人恐惧。

“哟？这位仙人有何不满啊。”

尖锐的声音刺破了僧人的念叨，随着挖掘声，一个载人小型钻机突破岩层来到了吴竫安身边，下来一位穿着天鹅绒大衣的人。

【跟他的臭嘴比起来，这对拱成一道弯弓的眉毛更夺目，不是吗？】

潜意识肆无忌惮的，平等的攻击这场的每一个人。

“我是深岩集团的，这次的负责人，燕羊天。”他魁梧的身子挺在那，叼着烟，趾高气昂地说，“该赔的赔了...呸！还死了好几个修道者，搞得我还被调查。”

“你是他儿子吧，算了，原本是不应该赔

事，于是没有选择得罪吴竫安，“他运气还不错，至少能吊住一口气。”

邪祟？

吴竫安脑子里立马就跳出了五只小人的笑脸。

“走开走开，这件事已经由创伤反应部门接管了，这可是个二级危险事件...喂！和尚！念完经就准备开工了！！”

燕羊天刚走一步，就被石头绊了一脚，摔了个狗吃屎，搞得他骂骂咧咧的。

最后空沌大师伸出手搭在吴竫安的肩膀上，按下了他，神情一反之前的怜悯，而另一只手则是高高的将吴建晖的尸体举过头顶。

随后放在了运输车上。

他谢绝了竫安的帮助，满脸严肃。

“施主倒是和其余人不同，但也不用同情，这就是我们慈悲寺的道，听贫僧一句劝：放下执念，这对你有好处。”

“我从小就被慈悲寺收养，没有什么好回报的，只有替天下人受苦，以功德圆法身。”

可吴竫安听不进去，他只知道自己的父亲倒在了黎明的前夜。

“你是不是看出来，是不是！”他握住空沌的手，恳求道，“告诉我啊...”

“看不出，贫僧只能看出连接着你的财线断了。”和尚犹豫了一下，撸起袖子，露出结实的上臂，上面绑着个计时器，看到数字的变化后才继续说话。

好嘛，这一趟苦行足足有一百功德。

“五通神一般先给钱，这在下巢很常见，贫僧还见过有人拿人命换钱的。”

“那我换给祂便是了。”

“我在寺庙算最不开窍的那一个，没想到你比我还笨。”空沌憨笑道，“五道神不觉得你这种家庭能还得起，所以就用自己的方式提前收了咯。”

忽然，他警备地望了望四周，转为小声的说：“如果你觉得话太重了，别跟道祠的人说是我说的...拿去，别浪费了。”

空沌用力地拍了拍吴竫安的肩膀，从怀里掏出一张写了数字的卡，放在对方口袋里。

【你知道，对方不是佛教用来拉拢你这个‘天才’的，蠢货~】

“好了，带着你父亲走吧。”

吴竫安看着空沌大师渐渐深入黑暗，眼里开始有些发涩，他用被铜汁烫出伤痕的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在远离人群的黑暗里，他终于崩溃了。

“一年之后我去找你！”

“贫僧法号空沌...空是缘起性空的空，沌是混沌的沌，施主，保重！”

在耀眼的霓虹灯下，吴竫安看了看账户上的五个零，对于他来说，的确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还得起的。

吴竫安真的无法理解，财神在他的印象中，应该是善有善报，再不济也是天道酬勤的那种，怎么能将人命放在天平上衡量。

【还有五通神！】

潜意识的提醒划破了吴竫安的幻想。

对，这种邪神更不应该存在。

邪祟就是邪祟，扯了个神的皮，就真以为外乡人好骗。

“关于你父亲...我很抱歉。”

从黑暗中传来的声音，他都不用回头看就知道是谁。

“深渊啊~”竫安用连接了神经的机械臂，艰难地捏住了脖子前的瓶盖，“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找的我！！”

然而他不知道是，自己还会迎来第二个人生中的第二个致命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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