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抽仙骨的损伤不浅,应渊君这一回恢复得艰难,身子极不爽利,最初几天连娈宠也当不得。
魔神总算被其上次抽取仙骨的惨样吓到,这些日子消停了许多,只是为寻不痛快,也常常去天界找麻烦,搅得天昏地暗。
好歹仙骨暂时保住了,帝君的日子算是得了歇。
另一边,那妖王余墨用帝君神器地止在琊阑山中设了一处灵泉,终归是说服了菡萏,将人送到了那里养伤。
山主大人将一切安排得很妥当,又差了许多人伺候,应渊一对淡远的眉于是很是舒展,也慢慢开始找些乐子来消遣。
然则前些日颇为出格。那应渊君平白无故地,竟突然特地差人送了些书本,多是为研习对弈之术,这就实在险了。
千年后的三界鲜有人知,曾有那样一段时光,青离帝君与菡萏小仙在寂寥的衍虚天宫殿宇内对弈、赌局。那回忆美得简直像假的,叫人难以忘怀,却也稍纵即逝。
如今时过境迁,帝君却要来棋谱,自然免不了要勾起这等往事。
颜淡知道后果然心中很不忿,为此还将魔族地域又向天界扩了许多,只可惜,还是没法平息她满腔的怒气。
菡萏入魔后时常控制不住心绪,某日听到帝君又要了一副棋盘过去,便立即威压沉沉地赶到琊阑山上。到了后也不顾那人身子,二话不说便将人提了出来,很凶地审着。
这一次她显了菡萏真身,将那魔息以莲子形式强贯入体,并不清理……食髓知味,她毫无怜惜,直到欺负得人近几个月都看不了书、下不了棋,才算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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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墨来探的时候,应渊又是被无数菡萏花瓣笼在中间,闭着眼倾倒在温泉边沿,很是零乱。
“你呀……这唱得又是哪一出戏?”
妖王看着那人的惨状,实在想骂他,又说不出重话,只能叹气:“到了我这,本可以安适些的,却如此大张旗鼓地要来棋谱棋盘——这不是故意找不痛快?”
他不等应渊回话,又肃然道:“你明知颜淡今时今日的脾气,此举绝非无心为之。应渊,告诉我,你究竟在筹谋什么?”
应渊缓缓睁开眼睛,唇色白得透明:“没错,我的确是故意引她过来,激她伤我……她入魔又成神,皆是为我,无关乎天界,自该让她寻由头、报复到我身上。”
话毕,他掩面咳了咳,苍白细瘦的腕骨暴露出来,上面依稀几圈红痕,痕迹不浅,约是被绑起来留下的。
“应渊,别犯傻!”余墨很是心痛,劝诫间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颜淡已不是从前那朵恬然的四叶菡萏了,她为心魔缠身,杀戾很重……你一再激她,只会把自己往死路上逼。”
“她若是变了倒也罢了,只可惜她仍是个傻的,始终不想真的伤我。”应渊竟然笑起来,目光温切得叫人心酸,“怨念灼烧近千年,复生为魔神后,说是要报复,却次次都心软、次次都护我……这般下去,如何要得了我的命?”
余墨气结:“你如今真是糊涂了——她抽你仙骨,难道不是想要你的命?”
应渊却无甚反应,只是敛眸沉沉道:“恰恰相反……实则是我灵脉寸断,当神仙活不成了,她才为我找到成魔这一条路,妄图用魔息换我的仙身。她虽凶些,编了嘴硬骗人的话,撒起谎来却实在拙劣。”
只是,她能想到的法子,自己岂会不知?一切不过是无用功罢了。应渊在心中叹道。
余墨听到此话惊诧万分,一时失语,只得扬手去探应渊的脉。
“果真寸寸断裂……”他低声地喃了句,总算相信了那人的话。
惊异混乱间,也不忘先去责问应渊:“这灵脉是怎么回事?伤至如此,分明只能因你自引天罚——你究竟做了什么,真的不要命了?”
“我不畏死,”应渊的睫毛垂下来,眼睑上投射出一袭沉静的阴翳,“我只怕她狠不下心杀我。那样,我即便死了,她也变不回原来的样子。”
这是什么意思?余墨凝滞,脑中隐有些不好的灵感,他竭力去捉,忽而灵通,呆楞道:
“你……你是用己身、作了咒?”
应渊淡然颔首,算是默认:“施咒后我留在她身边,每每损耗一分,她的戾气便可被渡化一分,直到……”
余墨大骇:“应渊,你果真糊涂!若你死在颜淡手中、便是要她痛苦一世!”
“到那一日,她自会忘了我。还要劳烦……山主大人,替我瞒着,多多照应。”
“她因我而死、因我入魔、因我活在一团恨意绵绵的阴云中……如今,也该由我……”他轻轻咳了咳,咳得眼角泛出些晶莹,终于很珍重地说:
“我来渡她。”
*
“我来渡你。”
是梦。
白衣帝君站在血眸妖艳的红莲前,很珍重地告诉她,他要渡自己。
是魔神与帝君最有名的一役,那日百晓生讲得绘声绘色,却一句没到点上。
若非见过,否则怎知那场景是这般刻骨铭心?
她仰头望着,下一秒,看到那净白的双手在空中结印,那人在魔莲眼前以自身作咒,下了血誓。
悲悯又无情的神明将目光落在在悠远的天际,在半空中起誓、下咒。
风沙声很大,魔神实在听不真切。然而她知道咒语生效,即为违反天道。
她一时忘了恨,怨怼消散在风云里,大力去呼,想要破开结界。
然而天罚降雷,几道金雷轰鸣下来,风沙大起,天地混沌,他的经脉寸寸断裂。
血雾弥漫,菡萏魔神目眦欲裂。
周身为嘈杂充斥,在一片朦胧的赤红中,那人的声音竟飘渺而清晰地落到她耳中:
“颜淡,别怕。”
魔神霎然睁开眼睛,往琊阑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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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渊这一日又是艰难。
魔神已有数月未来烦搅过,如今一来,果然是有些动情。
似乎因着内里的损耗,应渊生出许多白发,华发倾泻下去,又浮在水面上,黑白散乱,一双含水的眸子望着她,显得很柔媚、诱人。于是魔神也急促起来。
是在琊阑山温泉岸沿边,情形很是将就。湿漉漉的人直接被捞出来,下衫一撩,便已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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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还是不说话?”魔神眨着很是纯情的眸子,直勾勾地掰过应渊的脸,直视着他,“你总是不说话,明知我什么都清楚,却还是不肯承认,也不肯看我。”
应渊避过她的眸子,他的腰折着,身上无力,后腰被硌得血红。他感受那冰玉飘悠,顺着气,声音艰辛又难堪:“你、要我……认什么?认输、认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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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君眼前发白、发黑,清明被铺天盖地的菡萏香掩盖,烧得他十分昏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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菡萏笑道:“还是你这一处更乖顺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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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回魔神将走时,帝君的衣衫完善、平整,紧闭着眼,面色柔和,被安置在榻上,床案一袭沉香炉。
她竟然显得很虔诚。轻柔地俯身在唇畔流连,并不深入,只在外部来回掠过、轻柔照料,润泽那苍白的清软淡红。
太过柔软乖顺,勾得人难以餍足。她却终归慢慢起身,又换作很深的注视,把人融在眸子里,盯得很。
良久,魔神叹出一口气,自言自语,又在问他:“分明是你负了我,既已如此,却又来渡我……帝君的大爱,我一株菡萏怎么承得起?”
她今日很温柔,也总有失控之处,煞气戾气在体内冲撞翻搅,刺激心魔,但更多被一股柔情搅乱、融化了。于是便很有几分千年前菡萏仙子的影子,柔情似水,又是天真的坦诚:
“拉你下神坛,搓磨着你的傲骨,本想再多报复些的,却还是无聊、无用……重生一世,我如今叫你痛些,也只想叫你……叫你懂我。”
“但是应渊,”魔神的声音变得极轻,“你不懂。”
应渊,你不懂我。
魔神慢慢地站起身来,她不知自己在想什么,也不知自己该做什么,浑浑噩噩得来,浑浑噩噩地去。
她走了,并不知身后的人眼尾颤抖着淌出许多清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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