馆舍门口有好几个侍女并列在那儿,她们也低下了头这时走在前头的侍女和柳小雨甲调换了一下位置,跟到柳小雨甲后头去了。以柳小雨甲、吴良、侍女的顺序,三个人进了馆舍。
第一间屋子没有有人的迹象。右手有个会客室,里边才是寝室。侍女和吴良就要进头一个房间时停住了脚步,就象商量好了似的并立在那里。这时吴良已经豁出去,不再作声了。柳小雨甲想进会客室,有点踌躇。不知为什么,感到似乎有人。从里边果然听到了皇上的声音:“一清早,在闹什么?”
“您睡醒了吗?”柳小雨甲问道。
“有什么睡醒不睡醒的?我也是才到。正在这里喝早茶。你来得正好,这儿有四川来的好茶。”
柳小雨甲走进会客室。果真是皇上一个人在喝茶。室内采光不好,有点微暗。大桌子、壶、屏风、花瓶放得很乱,正对面看到床上还垂着帐幔。
“万淑妃呢?”柳小雨甲问。
“不知道。听说到山上去了。”
“万淑妃既然不在,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来喝茶来了。”皇上说罢,又补充了一句,“听说四川来了名茶。”
“您的名茶,恐怕是藏在床上了吧?”一听柳小雨甲这么一说,皇上大声地笑道:“你可以打开看看嘛!”
他就是不说,柳小雨甲也打算揭开看看的。柳小雨甲走近前去打开了卧榻的帐幔。卧榻本来收拾得好好的,已经弄得很乱。柳小雨甲眼尖地看到卧榻的下摆那里砌放着青鞋和翡翠发饰。
“多可怜,万淑妃光着脚就跑了。”
正说着,柳小雨甲对皇上连看都不看一眼,马上就跑出那个房间,向着自己的馆舍走去。老女人和侍女们,到处的回廊上都对走过去的柳小雨甲低下头。走到半路上,年轻的侍女又走在前边,后边跟的是柳小雨甲,再后边是吴良。吴良不断地在后面口中连连叫唤着什么,可是这声音却没有到达柳小雨甲的耳中。
柳小雨甲回到兰馨宫之后,关在屋子里谁也不见。吴良几次来到屋外,说是心情不好,都挡了驾。傍晚,皇上来到了房
间,可是柳小雨甲却躺在床上没有动。她躺卧在床上说道:“请您尽早地把我送回老家去吧。我在那里等待着您下达赐死的命令。与其在这样的污辱中苟延残喘,还不如赐死更痛快。您就是不下赐死的命令,我也准备自己断送自已的性命。从进宫召来的时候,就准备着一死的。因为有感于陛下的情意,才活到了今天。快乐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后来的都是一些可悲的日子。与其去迎接这些可悲的日子,不如断送自己的生命,不知要好多少呢。”
柳小雨甲擦眼抹泪,有时抬起脸来。怨恨似的凝视着皇上默默地走出了屋子,过了一刻的样子,又进来了。这次是和吴良一起来的。这时柳小雨甲也是满口怨恨,随后说自己已经决心自杀。皇上与吴良又出去了。屋子里由侍女们接连不断地拿来了一些皇上给的礼物。既有镶嵌着宝石的小箱,也有耀眼的漂亮纺织品。柳小雨甲对这些礼品连看都不看。
到了夜晚,柳小雨甲才从一整天来袭击着她的嫉妒的痛苦中解脱出来。嫉炉的发作袭击柳小雨甲是突然而来,它的去也是突然而去。柳小雨甲连自己也不知道这激烈的感情是怎么来的。柳小雨甲觉得这一天,自已瘦了,衰老了。滚落在床下面的青鞋和翡翠,一整天都浮现在柳小雨甲的眼前,这些东西就象用它们锋利的尖端没头没脑地刺着柳小雨甲的身心。
柳小雨甲从卧榻上爬起来,穿上鞋子下了床。她来到旁边的房间,撩起窗帘,看见青青的月光洒在石头广场上。那是极大的石头砌成的露台。看不见一根草和一把土。柳小雨甲因室内闷热,想到外边去。来到房门口,忽然看到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三个侍女站在了面前。
“您想出去吗?”其中的一个低声询问。
“想到外边走一走。”
“这么深更半夜的,着了凉可不得了……”
“不要紧。”
柳小雨甲这句话一出口,很重的门一下子打开了。因为白天是开着的,一点儿也没注意,然而深更半夜一看,这宫门有一种牢狱一般的阴森之气。不知什么时候。侍女的人数增加了。柳小雨甲站立在石阶上时,听到从回廊的那一边响起了脚步声。一会儿现出一个人影儿,这条黑影在半路上离开回廊,站到了石台子上,拖着一条黑影,朝这边走来。没错儿,准是吴良。听了一个侍女的报告,吴良大概是急忙赶来的。
“妃君,哎呀,又是半夜……”
吴良弯着上半身,伸过脸来仰望着柳小雨甲的面庞。也许是月光的原因吧,吴良那深深地刻着皱纹的异样的脸上,看上去非常苍白。吴良低声说道:“屏退左右。”
不用等着柳小雨甲命令,侍女们就单单留下他们二人走了。“昨夜,妃君的一族都升了官职。近日之内就会有公报的。”吴良说。
“为什么还会有这样的事?”
“老头子不知道。多半是陛下为妃君尽心的吧。不管怎样对妃君来说,这是无尚的可喜之事。”
柳小雨甲就象重新再看看似的,眼睛盯盯地看着吴良。她觉得这个老宦官,为了柳氏一门的荣达显贵,是什么机会也不放过的。
“你父亲柳岩此后也将会有比过去更大的力量了。今后一切事情都和柳岩商量就行了。什么时侯我将把这事详细地说给妃君听。已是半夜,老头子这就告退。希望您即刻迎候陛下。”
说罢,吴良注视着柳小雨甲,意思是要她去接要来的皇上。
“请!请!……请把他接来吧。”柳小雨甲说。
皇上在柳小雨甲的心目中,从应该受嫉妒的对象的位置,稍稍移动到不同的位置去了。必须从皇上手里夺取的东西多得很。柳小雨甲认为在吴良还没夺走之前,自己也必须夺得。柳小雨甲过去感到皇上就是自己的命运,然而他不仅是自已的命运。也是这个世界父亲柳岩的命运。对他们来说,皇上就只能是开拓自己命运的猎获物。
夏天为止,对柳小雨甲来说,惹她心烦的事很多,可是到秋天,一连都是平稳的日子。柳小雨甲在这个事件之后,感到皇上对自己的爱病态地纠缠着自己。皇上对柳小雨甲的任何一点小的表情动作都费尽了心思。柳小雨甲面带笑容,皇上的脸上就明朗一些;柳小雨甲面带愁容,皇上为了哄她而坐立不安。反过来,柳小雨甲这方面则有时把皇上拉到身边,有时把他丢开不理。既有自己主动找皇上同床共枕的时候,又有皇上找上门来也拒而不纳的时候。柳小雨甲把这个能使自己幸与不幸的老人,时而紧紧地搂在怀里睡,又时而把他的手扒拉开,狠心地把他推到一边。柳小雨甲被一种欲望驱使着:皇上衰老的身体里积聚着一些什么?想把它全部抽出来看看。她有时感到自已冒着巨大的危险来摆弄这个不知几时会爆炸的危险物品。这危险物品到底是什么呢?柳小雨甲温柔地摇晃着这个因迷恋自已而在皮肤上明显地日渐增多着黑斑的老人的身子,就象接触到污秽一样冷冰冰地应付着。
在这些问题上,柳小雨甲和皇上之间的关系,迟早会发生逆转的。从这一阵子以来,柳小雨甲觉得自己的肉体却迥异于前,绚丽照人。自己很清楚。从看着柳小雨甲的皇上的眼睛里,柳小雨甲也总是感到自己的光彩照人。掌握柳小雨甲命运的人,如今却拜倒在柳小雨甲的石榴裙下,她觉得无比的快乐。觉得自己穿越对了,如果还在那个世界还不知自己是怎么的呢。
柳小雨甲把皇上搂在自己的丰满的怀里,当听到不知这是第几次皇上对自己感到欢喜时,她猛然被推下深渊似的寂寞心情给魇住了。她想,自己怀中搂抱着的,究竟是什么呢?这既是地上的无比朴素的生物,又是个可怜虫。皇帝不知道吗?”
柳小雨甲渐渐露骨地双臂用劲紧紧地搂住了这个老人衰老的身躯。她没有让他窒息。她是想重新弄清楚一下为什么在这个力气不足的肉体中,集结着天下人都惧怕的权力?
从秋天开始,柳小雨甲一族都相继得到了重用。只要是柳氏门中人,就授以重任。在这事的背后明显的是有吴良活动。吴良劝说皇上,与宰相商量,把柳小雨甲的周围,用柳氏一门渐渐巩固起来。宰相对此果然高兴吗?那就不得而知了,但是不管他是宰相,可是一接触到柳小雨甲一家的事,尽管是表面上,也是不反对的。加之柳小雨甲进宫已经八年了,好容易当上了一家之主,把权势集中于自己的身上,也是极其自然的。
柳家在京师开始大兴土木修盖府第,一堂之筑,竟费去于万两黄金,极其豪华奢侈。柳家的人去地方旅行时,府县长官们都出来迎接,据说他们的要求比圣谕还要严峻。四方来的赠礼,在他们的门前辐辏,据说只要是给这柳家送贿赂,凡有所请,便无不如愿。说柳氏一门的权势可倾天下,也不为过。
万淑妃已经被逐出后宫,从此杳无消息。从她的家乡福建开始,柳小雨甲暗中派人到处都找遍了,也不见其人。柳小雨甲想大概是觉得大难将要临头,躲藏起来了吧。柳小雨甲想就这样丢下不管,会留下后患的。如今自己已经能够决定万淑妃的生死了,可是好容易自己有了这种权力,对手却不知去向,有权也无处使了。如果能捉到她,真想用鞭子活活把她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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