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柳小雨甲正在庭院闲步,想起了一件过去好笑的事,突然停住了脚步。若照平常总是忍不住要笑的,然而此刻,岂止没有笑,连自己都觉察到两颊有些僵硬了。她对自己的不笑感到奇怪,心想自己是不是不会笑了呢?这样一想,也发觉自已就本来意义上的笑来说,也有几年没有笑了。她突然对自己的未来有一种恐惧感。听说皇上找了一个能掐会算的国师,她决定找吴良把国师唤进宫来让他给自己算算命。
这天晚上,到了就寝的时候,柳小雨甲派人去找吴良。吴良立刻就来了。
“这么深更半夜,妃君身边莫非出了什么事?”老宦官在走廊上弯着身子说道。
“有件事找你商量。”
“什么事?”
“也不是别的事,听说陛下找了一位国师?”
“您的声音太高了。”吴良规戒道。“妃君应该在把您家人都安插在您周围,巩固了自己地位之前,无论什么事都假装看不见才行,无论什么事都装作听不到才行。而且不管什么事,凡是有关政情,都不要开口。行吗?妃君要装聋、装瞎、装哑巴!”
说罢,吴良用双手捂住他那不男不女的脸,各用两只手指头按着两只眼睛、两只耳朵和嘴唇很薄的嘴。柳小雨甲看不出吴良做这个样子是吓唬自己还是当真的。柳小雨甲对这个老宦官的脸注视了好久。在这当中夜间的寒气从脚下升起,柳小雨甲不由地打了个冷战。
“妃君。”吴良从脸上把手拿开,然后悄悄地说,“国师刚才正在外面屋子里与老奴闲谈,只是这个时候了与妃君见面不妥吧?”
从吴良的口中,听出了他的反对。柳小雨甲本来对他告诫自己说话要小声心中就有点不快,现在见他又反对自己和国师见面,不由怒从心起,厉声道:“现在把他叫来,皇上责怪,由我负责!”
吴良向四周看了一下说道:“噢,冷,好冷。已经夜深了。那么,妃君,您别冻着,歇息吧。我去叫他。”说罢,吴良磨蹭走向走廊不一会儿就象被黑夜抹去似的,消失在走廊的角落里。
柳小雨甲和庄子生甲一见面,双方都怔了一下,她(他)怎么在这里?但都不动声色,毕竟都有一定阅历了,尤其在这个深宫暧昧的地方。老宦官和宫女都在场的情况下,二人不敢露出一点破绽。
庄子生甲身体健壮,容貌整齐,有男子气。他比哪一个都更打动了柳小雨甲心的是他气宇轩昂,一点儿也看不出有卑屈和贪欲之色。只见他直直地挺起上身,好象是在说“你说吧”的样子,静静地站在一旁。完全象对等的关系似的,这样一些地方,有点儿惹人生气,然而这也算不得是他的缺点。他身上有一种放在哪里也不服输的骄矜。
“我跟想为妃君尽力,若有什么吩咐,请尽管不客气地说”庄子生甲向柳小雨甲开口说。声音清亮富有魅力。
“我想测个字。”柳小雨甲此事也不想多和庄子生甲多说,她本来就是和吴良赌气,所以随口这么一说,简单点,尽量快点结束这次谈话,过后再打主意见面细谈。
“请说一个字。”庄子生甲也明白柳小雨甲的用意。
“串!”柳小雨甲想起这个字,庄子生甲一听就明白:在我们这个世界用食指在口上一竖,表示不说话,“串”字两个口用食指竖起来,表示两人不要说出二人的来历。
庄子生一听正颜厉色道:“唉唉,此字不大好!·串’者,双“口,被拦腰斩断。加‘穴'则为窜,有逃窜之意;加‘心’则为患,表示您,或家人分离不能相见;或失物蚀财;或家人现有病患……”
柳小雨甲听明白了庄子生甲的话音是要和她逃跑,但她不动声色道:“君子问祸不问福。没有关系,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我就等他是祸是福自己来。你走吧!”
庄子生甲明白了柳小雨甲话的意思,向柳小雨甲施礼后随吴良跟了出来。
过了几天皇上在御花园的小丘上举行野宴,是在黄昏即将来临的时刻开始的。皇上和柳小雨甲共同站立在亭子上。在这里可以极目远眺。沿着清流走去,在远方可以看到山川。往西方报恩寺的高大佛塔就在眼前,被大片郁郁苍苍的森林包裹。不大的工夫,眼下的游宴会场便热闹起来。人们三三五五到处转悠,各按自已的所好占据位置。搬送酒和饭菜的宫女太监忙忙碌碌地穿行其间。不知从哪里传来了音乐声。音乐声随着风忽高忽低,在亭子上也听得到。少许,皇上一行人为了去赴宴席,也从亭子上下来。在往下难走的小路时,皇上把右手交给了一个宫女。柳小雨甲觉得亭子那里好远眺风景,乘凉也最合适,所以在皇上走了以后,她和十几个侍女又暂且留了一会儿。
柳小雨甲忽然在无意之中往下看了一眼,那视线一旦落到从斜坡上往下走的皇上和簇拥着他的一堆女人们时,就不再移动了。皇上的身影也好,女人们的身影也好,看上去都极小,都被夕阳给染得通红。不断地从那里发出来娇声笑语。柳小雨甲凝视着皇上和走近他的宫女那小巧的身姿。是不是会发生什么事的预感,此刻意外地占据了柳小雨甲的心,转眼之间,果然发生了。
柳小雨甲看见皇上想用两只手来拽那宫女小巧的身躯,就象顺应似的,宫女的手突然勾住了皇上的脖子。在女人们中顿时发出了娇声,与此同时,皇上和那宫女立即与对方分开了。这不过是皇上故意在女人们面前闹着玩的。
而柳小雨甲却感到怒不可遏。她觉得皇上到底是皇上,特别是对那宫女的愤怒尤甚,那种不快,就如让自己养的狗咬了一口一样。
柳小雨甲领着一群侍女,立刻就从有亭子的小丘下来了。来到宴会场以后,她横穿过去,命侍者从这里即刻回宫。柳小雨甲来时与皇上同辇,自己的钿车没在这里。她只说了一句:“准备车辆!”
这车辆不知是谁坐来的,立刻就准备好了。柳小雨甲一行正在走的时候,皇上派来使者要她马上出席酒宴。但是,柳小雨甲不听,命随从出发了。
柳小雨甲回到宫中之后,来到自己的兰馨宫,在这里等待着皇上的使者到来。柳小雨甲认为自己采取这样行动的理由,皇上准是已经知道了。
深夜,那宫女带着几个侍女来访。柳小雨甲拒而不见。她让侍女回复说心绪不好,已经上床睡了。那位小巧而傲慢的女人只得回去了。与宫女交错着,吴良慌慌张张地走进来。
“行不行?请您只说这一句话,因为心情不好,才拼命地赶着回来的。只说这一句。不管谁来,您都只说这一句,此外不再多说。”吴良说。
“不,不行。”柳小雨甲说,“我说受了小妇人的污辱。”
“不,不能这么说。”
“为什么?”
“不,那不行。皇上就是那样的性格,有时候也许会惹着您,妃君您是通情达理的。皇上对你一往情深,怎么会背叛您呢?”
“你是向着谁的?”
“哎呀呀,您问的就太无情无义了。老头子只有对您的忠诚。”
“让那小妇人那么得势,是谁干的?”
“对妃君来说,您越是得到陛下的信任,您的地位越安稳。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要失去陛下。”
“那小妇人今天干了什么勾当,您知道吗?”
“一点也不知道。但是不管她干了什么,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妃君为此而动怒,世上哪有此理!”
接着他又说道:“这些您必须听我的。您现在就到陛下的馆舍去吧。您只说是因为心绪不好才离开野宴的。”
“我的心情真是坏极了。”
柳小雨甲说了这么一句,就把吴良丢在一边,进了寝室,仍然能够听到吴良那似哀求又似叫唤的声音。可是过了一会儿,周围便寂无声响了。吴良只得死心地走了。
次日清晨,柳小雨甲被皇上派来的使者给叫醒了。外边还黑糊糊的。柳小雨甲出了寝室,急忙换上衣服,接待了皇上派来的使者“陛下命令妃君即刻离开这个馆舍,搬到令兄柳钊的府里去。”年轻的使者说。
柳小雨甲要使者再重复了一遍皇上的命令。在听完之后,柳小雨甲只说了一句:
“知道了。”
柳小雨甲来到回廊上,也许是知道出了什么事吧,几十个侍女都在那里垂头等待。从她们之间穿过去,柳小雨甲下了五、级石头台阶。在馆舍前已经预备好了一台轿子。柳小雨甲进了轿子。吴良走过来,揭开轿帘子说:“妃君,您不冷吗?起来这么早,想必您还没睡醒。我老头子想到您会吹得眼痛的。”
然后吴良放下帘子。轿子抬离了地面。柳小雨甲知道了靠近轿子走的人是谁。那走路发出象用平板子拍击地面似的声音的人物,在这个世界上除吴良之外再无别人了。
柳钊的公馆看来巳经得到了通知,前门大开,做着迎接柳小雨甲的准备。柳小雨甲来到了后院里间。吴良对柳小雨甲说:“妃君暂请忍耐一时,吴良一定来接您的驾。”
柳小雨甲看见吴良的脸色与往常不同。
“恐怕再也不能在宫里见到你了。”柳小雨甲说。
吴良象是说没有的事,小题大作地抖着身子说:“不会有那当子事。老头子拚上这条命,也把妃君接回宫里来。只忍耐两三天,两三天。”说罢,就象呆不住似的慌忙走了。侍女们从他那慌忙离开的样子,也令人感到事情的解决绝非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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