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青雀飞在空中，叶卿卿显然心情很好，低声地哼着某种不知名的小调。林子赋心头仍然有烦忧，如今到了安全一些的地界，他不得不开口问讯。

“卿卿，那把刀是真是假？”

叶卿卿听到他这个问题，笑了一声，说：“当然是假的。”

林子赋就知道是这个答案。他师父上了年纪，平时无事可做，也就酿酒喝酒做雕刻，慢慢地手熟了，做的几乎可以以假乱真，别人看不出来，他可是能一眼看得出来。

但是，他怎么也不能相信，莫少安那么聪明的人会看不出来。除非，他不想看出来···

“不行，”林子赋脱口而出这两个字。

“怎么不行？”叶卿卿扭过头，看着他，说：“你瘦了。”

“瘦了好，瘦了更英俊···”林子赋随口接着她的话，却突然想到了另一个事情。

“你没有盗银月刀，但是你今天把我救出来，就代表银月刀就是你偷的，你明白吗？”

叶卿卿坦然转身，说：“我当然知道。只是···不得不为之。”

“那有什么？卿卿···”林子赋靠着叶卿卿的肩膀，对她说：“你没必要为了我背上这种罪名。若是他们发现银月刀是假的，你以后只会更不好过。”

“那又如何？林子赋。”到了一处地界，叶卿卿看着那招牌的绿灯笼，将青雀带下，两个人跳到了房顶上。

“我不可能看你受苦还无动于衷，我做不到。”

叶卿卿眼眶微红，看着对面还穿着一身女装的林子赋，说：“莫少安狼子野心，我若是不救你，以后还不一定会发生什么事。”

“你···什么意思？”林子赋突然间不知道叶卿卿的意思，只能摸着自己头发，问她。

“你不必理解，”叶卿卿揪着他跳到了地面上，和他说：“只要你记得，莫少安不是什么好人，你离他远远地就够了。”

“哦···”林子赋听了叶卿卿的话，没有反驳，只是从她手中接过银子，去找掌柜的开了两间上房。

叶卿卿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只能叹了一口气，跟了上去。

爱上一个什么是爱的人，真是让人困扰。

林子赋爱美人，也只是欣赏，再怎么喜爱，两人也不过是举杯之交，他比起这种人间情爱，更在乎的是自由。

他曾经说过一句话，叶卿卿这辈子都会记得。

他说：“塞外孤烟，大漠风光，百里雪山。我本就是漂泊之人，已经在中原停留的够久了。你不必挽留，我若想走，没人能拦得住。”

每个人都想做捕获鹰的猎手，却不知鹰渴望的从来不是脚上的枷锁，而是无垠的天空。

叶卿卿爱林子赋，所以愿意去成全他的天空海阔，自由飞翔。

当然，她也不会让任何人阻拦住林子赋自由的步伐。莫少安心思深重，他们这次不逃，以后就真的是插翅难逃了。

这一夜，林子赋难得的睡了个好觉，叶卿卿看着窗外月光辗转反侧。而在一念堂，莫少安一夜未睡。

这天连夜，莫少安便广发英雄帖，邀请四方豪杰共赏银月刀。

却不料，第二日天机老人刚一走进，却对着银月刀摇摇头。

莫少安不解，询问其缘由，天机老人却将刀一掌切断，而在断面里，只能看见木料。这根本不是银月刀！

这天白天，莫少安派三千人马全城搜捕叶卿卿与林子赋，并且对着全武林下黄金万两的追捕令“得林子赋者，赐黄金万两，并以银月刀相赠。”

此话一出，天下哗然。武林中多少人蠢蠢欲动，伺机抓捕林子赋。莫少安一人坐在院子里，喝着茶，说：“我要的，一定会在我手里。”

银月刀是我的，林子赋也是我的。

而在另一边，叶卿卿与林子赋连日只顾着赶路，却从未得知他们被追捕的消息。

中原十八关，最北便是巳月城。而这巳月城主，也是十八城主中唯一的女子。

传说她面容姣好，天生风姿，也有人说她丑陋不堪，出行也是带着面具，当然，所有人都没有真的见过她。

林子赋和叶卿卿乘着青雀飞了十几日，到这巳月城处，终于可以休息两日，准备出关回大漠。

这日，他和叶卿卿两人选了个客栈刚住下，就听见背后有人说些什么。林子赋一边吃饭一边侧耳听着，却得知莫少安已经知道叶卿卿还他的银月刀是假的这个消息。

只是他们并没有说江湖中全面追捕他们两人的消息。

林子赋暗道不好，飞快地扒拉了两口饭，上楼去收拾东西。

不过半炷香的时间，他背着包袱下来，在掌柜那里结了账，便出门去寻去买巳月特产与胭脂水粉的叶卿卿，准备寻找到她两个人就出关再也不回来了。

却不料叶卿卿买了东西回来和他走了岔路，两个人一个出去一个回来，却没有碰上。

走了半天，林子赋没有找到叶卿卿，只能回到客栈继续等着她。

而在客栈内，叶卿卿唤来青雀，在它腿上绑了一张纸条，带着她的请求飞入了巳月关主城之内。

莫桑桑一头白发，虽然眉目之间仍旧是十八九岁的少女模样，但是浑身都散发出一股濒临死亡的湮灭气质。

她的房间内满是檀香焚香之味，一身黑色长袍，白发暗唇，乍一看不会让人相信这是凡间之人。

如果说，叶绾绾像仙，叶卿卿像妖，那么她就像魔。

她端着一本书看着，时不时提笔写下几个字，再次抬头时，却看见窗边一只青雀，腿上还绑着一张纸条。

“晴：风至巳月，携林子赋，求三月安稳之日。此一别，再不入中原。”

晴，多少年没有人叫她这个名字了。

叶卿卿与她是少年知己，成年后护她多次安稳，于情于理，她不得不帮。

将那张纸条撕毁，她直接叫来下人，让他们带着叶卿卿和林子赋从暗道进主城。

“不许让任何人看见。”她对镜相顾，看着自己十年不改的容颜，说。

“那若是，被人看见了呢？”

身后的暗云俯身问她。

“那就让他不再是人。”莫桑桑摆手，让他赶紧去，事不宜迟。

“属下告退。”

暗云提剑从后门出去，再过半晌，林子赋和叶卿卿已经被带到了他们面前。

叶卿卿走进这间古朴典雅的木屋，看着背对着自己的莫桑桑，却只能看见她的一头白发。

她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还是个单纯只能的南诏少女，手腕和脚腕上挂着铃铛，穿着一身紫衣暗裳，清丽可人。

这都多少年过去，叶卿卿还是那个快意恩仇的叶卿卿，而她却不再是当初的她了。

人说命运弄人，可是谁又是命运呢？

她和莫桑桑两人彻夜长谈，喝酒吃肉，好不快活。

而林子赋也在莫桑桑的通知下得以安稳出入，享受了几个月的幸福日子。

平时奔波劳累，前段时间在一念堂又是被人胁迫，这次林子赋可终于可以暂时放心，在巳月城里和叶卿卿两个人吃吃喝喝，玩的十分开心。

一念堂。

林子赋失踪已有三月，莫少安派出去的人皆是一无所获，连他出关了没出关都不知道。

而江湖中有在多人追捕他又如何？说是这次让他插翅难逃，但是还不是没有抓到。

“林子赋，那你最好祈祷，不要被我找到你。”

莫少安的脸越来越冰冷，虽然说外人面前还是维持着那副君子模样，但是叶绾绾看着他每夜不睡不是看月亮就是喝酒，实在是担心。

她不得已，即是为了莫少安也是为了自己，亲自出门，从早已退隐江湖的百晓生的那里买来了林子赋的踪迹。

这天夜里，莫少安坐在窗前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叶绾绾连夜赶回，走到他面前递给他一张纸条。

莫少安打开，上面只写着两个字“巳月”。

巳月关，中原十八关最后一个通道，地势易守难攻，城主神秘莫测，就连城中人也多是各种奇人义士。

他凭借一念堂十万人马，要想找到林子赋，除非是全军覆没还有些可能。

可是他不能拿这个来赌。

但是他可以等。

他等了林子赋四年，不在乎再等他几个月。

除非他这辈子不出这巳月关，只要他出去，他莫少安就一定会把他捉住，再也不让他逃走。

要问林子赋这辈子最在乎的人是谁，那么一定是他的师父符明。

可惜他人行踪莫测，向来是想找也找不到的。

但是莫少安看着桌子上那断开的假银月刀，他想，他有办法引出林子赋了。

三月已过，到了叶卿卿和林子赋该走的日子。

这段日子里，两个人聊天时林子赋才知道，原来这巳月关是叶卿卿出生的地方。她在这儿长到差不多十四岁才出江湖历练，也就是说，这里是她的家乡。

果然回到故乡的人会变得不一样。叶卿卿一身藏蓝色衣裙，外面披着一件暗红色披风，连头发也遮住了，只露出一张明媚娇艳的脸，格外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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