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下的和平》1.1.23

[长篇小说〕〔共三部六曲，约120万字〕〈1.1.23罗莎蒙黛〉

*战*争*下*的*和*平*

鲁岱著

〔1.1.23罗莎蒙黛〕

时间到了，柯林多菲随靠岸停歇的轮船起航去美国了。***还在这码头上逗留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她随轮渡直往日本海进发。

在轮渡上，***的心情很高兴。这不仅是结识了朋友柯林多菲，更是因为得到了《人命美》朋报宣传单。她在想：“民间竟然还能有这样妙美的评判或反战争组织，而且多半是姑娘。这对于我这个留美的小女子来说，真是一大挑战！这个民间组织，不仅长着了国家的眼睛，还能放眼世界，放眼全人类。这不是一般人所能办得到的！这个东门下娃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三头六臂？神脑仙心？何时能够见她一面？了不起！《中国姑娘了不起》：

中国姑娘了不起，能扛大厦与天齐。

眼关人类非和是，心系地球高与低。

看透人情评善恶，撕开世事论公私。

主张天下一家爱，人命安居美若诗。嗨！中国姑娘的确了不起。而我，也是一个中国姑娘，目下还不能说什么了不起，但是，当我回头看看自己姑娘时代的历程，还不是一无是处的。”想到这里，***不知不觉地回忆起自己15岁以后的情景了。

那是1908年，***被父亲送到美国读书。由于她学习勤奋，求知欲望盛，文章写得很好，经常受到老师的表扬，被推荐到学院的学刊担任文学编辑。毕业前一年，也就是大学四年级的时候，校内有一个二年级美国女生，叫做红尼•希拉里。她写了一篇文章《人类革命与战争之管见》，交到学校学刊编辑部。当时，此稿正落在***的手上。***感觉稿件写得好极了，她一口气连续读了两遍。有一段内容至今难忘。这段文字是：“人类会永远地不断地进行自身的革命和社会的革命。对于这些革命，有的人认为，只有通过斗争或战争的方式才能达到理想的目的；有的人持不同的见解，认为，斗争只是个人自我调整方式的一种，战争只是国家自我调整方式的一种，这些方式绝对不是唯一的。我个人认为，还不是最好的甚至在某种意义上讲还可以说是一种原始的愚蠢的生物式的竞争形式。可是，偏偏有些人或有些国家信宠这种方式，推行这种方式，从而让人类的智慧和力量白白的浪费在了无谓的或者野蛮的消耗性行为之中。这里，最令人遗憾的是，大家都明白这个道理，因为这个道理很简单，可是，偏偏有些人或者有些国家不去把这些有限的精力和才智应用在如何开发大自然，如何征服宇宙，如何让人类自身最大限度地享受和发展，以致给人类的进化历程留下一段不可逆转的丑恶的扭曲的轨迹。”

***读完这份稿件以后，准备将文章刊发，可是，在杂志最后定编发排时，总编辑的那一关没有通过，被砍了下来。***得知，便去找总编辑问事，总编辑说：“这稿子虽然文字不错，可观点过于激化，不宜刊登。”***立即辩解：“这观点是对的，还应该说是超前的。一种超前的东西，怎么不能公开呢？这正如我们学院，专招收女孩子就是超前。我们这些教育运作不是更有公开的意义吗？”“你为什么袒护这篇文章？”“我这怎么是袒护？这篇文章的确写得很好。无论是从文学上看，还是从政治上看，都算得上佳作。”“这样吧，我跟院长说说。”“候着你。”

很快，院长看到了这篇文章。一个上午，院长将***、总编辑及文章的作者红尼•希拉里三个人同时叫到了院长办公室。院长问希拉里：“你是怎么想到要写这样的一篇文章？”“我是研究历史的。不管是从美国历史还是世界历史去看，人们总喜欢通过战争去改变现状。我认为，这不是最明智的。基于这个观点，才想到了写这篇文章。”院长又问***：“你为什么支持这篇文章？”“我不仅支持希拉里同学的这个观点，更觉得这篇文章仅仅是一个开头。因为，凭我的直觉，不仅是美国，也不仅是中国，一场世界范围内的大战争也为时不远了。为什么呢？根源只有一个，即现在人的思想，仿佛在扭曲性退化，仿佛在变相效仿原始人类——用武力征服另一种力量，甚至认为武力至高无尚。这是人类生存的弱点，如果不予以有效地克服或修正，世界大战将不可避免。以后，假如还不能进行必要的导引，大战争将可能继续存在或变相存在，甚至变得愈加可怕，以致最终威胁到人类自身的生存，最最坏的结局是毁掉人类自己而像中生代的恐龙一样，遭受灭绝！关于这种看法，我看希拉里同学也没有外出我这一观点。”红尼•希拉里立刻点头称是，同时，她见院长也在频频点头，便又开口送上一句话：“***编辑刚才的言谈比我的观点更为深刻，更加微妙。我欣赏她！”“你别讲。”院长阻止红尼•希拉里：“让总编说。”“我没话说了，就依宋编辑吧。”“你昨天不是跟我说不刊登是对的吗？”“院长，我直说了吧，我是见庆龄太主张了，没跟我商量就定事了。”“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院长用一种不太高兴的口吻说话：“你身为一名教师，对于学生的执事和文章应该取理性态度，当然也可以教育。但是，在一些具体业务问题上，应该尊重实际，不可以感情用事……”“院长。”***立即插话：“这事不能全怪老师，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应该事先找老师商量的，不应该先斩后奏。”“无论如何，我都要感谢你们！”红尼•希拉里赶着***的话补缀一句。“好了，都不必说了。”院长微笑着收尾：“你们两个同学都不要想得怎么样，你们的总编老师为我们这个刊物付出了不少努力。你们都知道，我们卫理公会威斯里安女子学院的学刊在全美国的大学里算是有一定名气的，这与你们的总编老师分不开。呵，我告诉你们，今天的事就不要对外张扬了。”“不，院长。”总编开口了：“今天的这事应该公开，以正我们学院刊物雄诚之风。”“也好。这为以后我们的稿源多辟一条渠道。”

几天以后，学院学刊伴随红尼•希拉里的文章《人类革命与战争之管见》后面，附载了两篇短文。一篇是学刊总编的自我反省文章《用公正的心态处理稿件》，一篇是***的后续杂文《战争背后的人性》。如此的学刊一经刊出，加之含在其中的故事不胫而走，因而一下子轰动了全校。更有不少人对***热议纷纷以致刮目相看。还有一群调皮的同学，竟然合伙儿的给***起了个外号“罗莎蒙黛”。这是一个非常亲切的名字，在美国人看来，这个称号将是对女孩子的一种极为高贵的尊称，普通人永远不能得之。因此，有后人写曲《小桃红•罗莎蒙黛》记吟***的这个光辉史件：

读书他国立优学，笔下生花朵。学院一奇笑跨越。独一科，见识不与人同乐。罗莎蒙黛，编辑执德，文界奏高歌。

***想过那段往事，忍不住扑哧一笑，心里在说：“多亏了那个红尼•希拉里！”因为，在以后的交往中，***和红尼•希拉里成了推心置腹的好朋友，更有***的某些观点受红尼•希拉里启发而得。就有那么一回，她俩在学院花亭内闲聊到中国革命和世界革命的问题。红尼•希拉里煞有介事地对***说：“我感觉，你们中国将来一定是一个了不起的国家。别看现在还封建落后，这是一头睡着的狮子，一旦翻身醒过来，势必将其革命意向参与世界革命的大潮之中。到时候，在全球范围内，还可以与我们美国以及苏联形成三足鼎立的中心国格局。如果形式再有些特殊，中国有可能超过苏联而与美并势而行，甚至还有可能超过美国而成为那个时代的世界领航国，重新捡回你们盛唐的历史！”***一想起红尼•希拉里的那一段话，人就感觉悲伤，心里仿佛在哭泣：“还鼎盛呢！不说外国入侵什么的，就本国国内各种势力的权力纷争已够人流泪了——有国不能去，有家不能归！如果再有国外的侵略者攻打进来，还不知道要遭糕到什么程度。希拉里呀希拉里，看你在胡说些什么！中国怎么能成为世界的领航力量呢？”***着实苦闷了好长一阵子。忽然，眼睛一亮：“红尼•希拉里是一个胸襟开阔、视野宏远的姑娘，她的感觉和预见也许真有一定的道理。不说别的，就说我所知道的孙中山先生，他及他所领导的党系，就是一股强大的中国能量。我能从他的身上看到中国的光明，看到中国的强大。可以肯定地说，孙中山不是最后一个，还会有许多后来者，更强，更好，更能让中国走向伟大！我坚信，通过一代一代的中国人民的奋勇努力，中国一定能走出黑暗的阴影，一定能重见光明，一定能强盛起来：宏天已有中华位，远在天边近眼前。拔地放歌淘噪尽，一声鹄叫可人先。”想到这里，***几乎要蹦了起来。

“各位旅客请注意。各位旅客请注意。”轮船上的喇叭响了：“轮船马上到站了。各人拿好自己的物品，准备下船。”

下船之后，***再没有追思杂想什么的了，她只是一心想要见到一别多月的父母亲。更掂念父母亲目下的身心状况。是的，中国二次革命失败，作为孙中山的好友***的父亲宋耀如，自然遭到袁世凯的追杀。幸好早一个时间小段得到信息，才有幸逃脱袁兵的枪口。现在，宋耀如夫妇住在了日本神户东方饭店。宋耀如，又名宋嘉树，早年曾随舅父到美国打工，后来得到一位美国人的资助，进入美国纳西州的一所大学的神学院读书，成为一名基督教牧师。1886年毕业后，宋耀如回到上海，开始传教，创办了当时第一个国家基督教青年会。后来，他转入实业界，当上一名机器进口商，经营面粉机和棉花机，开办面粉厂和纺织厂，成为上海工业界的领袖人物。他还创办了美华书馆，出版了大量的中文版《圣经》。但是，因为受到西方民主思想的熏陶，宋耀如最大的心愿是改造中国，从而对革命有着极大的热情。从那时候起，宋耀如一直追随孙中山，成为他的一个忠实的朋友和同志。***的母亲倪桂珍也十分支持革命工作，成为革命队伍中的一名好内助。

很快，***到了东方饭店。她手里拎着一个大包包，眼睛却望着饭店名称发呆：“老爸只要来日本，总喜欢住这个饭店。听他曾经说过：‘东方，不仅像征着日本，更是中国的魔力文字。大中国，将永远屹立于世界的东方！’这次也不例外，又选择了东方饭店！”良久，***才轻轻地敲了几下子门。开门的是她母亲倪桂珍。一瞬间里，母亲那憔悴的颜面仿佛一枚刺绣的针，刺伤了女儿的心眼儿：貌美如花之下，仿佛泪痕斑斑；娇容可掬的身材中，似乎在短斤缺两。满身的高贵，不知怎的，好像一夜之间荡然无存。母亲，今日的母亲，咋样的与昔日母亲判若两人！看到倪桂珍，***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同时，她丢下提包，“呼哧”的一下扑到倪桂珍的跟前，哽咽着喉咙说：“妈！国内革命难为你了。”“没事，好孩子，挺起腰杆，革命总会胜利的！”母女俩拥抱了一会儿，宋耀如才从房间里走出来，***第一眼就瞧见了爸爸：

魁梧身架肉连少，热感情颜挫雪寒。

红里染黄黄染紫，骨中藏志志藏天。

“爸，你瘦多了。”***从母亲的胸前移至她爸爸的胸前而抱着宋耀如的颈项又哭了起来：“你要照顾好自己呀爸爸！这个家不能没有们啊！中国革命不能没有你啊！”“爸能挺得住的。”“嗨！哭什么哇，回来了高兴才是。”倪桂珍让微笑抹干泪水，望着他父女俩说：“别在门坎上站着，进屋里去。我去沏茶。”“呵，忘了。”***放下双手，去门外拿了包包，掀开拉链，从里面取了一盒水果，一边打开盖子一边说：“爸，妈，这是美国加州水果，你们最爱吃的。来。”说着，***给爸妈一人送去一串水果。“你也吃几个。”倪桂珍又将女儿给她的水果扯下几个给庆龄。还说：“在美国，你也是最喜欢吃这个的。”三个人正准备吃水果，忽然，***的姐姐宋霭龄领着小妹妹宋美龄从饭店外面进这房里来了。倪桂珍立即给***解释：“你妹妹读书也是前日才回来，刚才和你姐姐一起上街去买点东西。现在你们姊妹三个人好好聊聊，你爸还有点事没做完，我去给你们沏杯茶来。”“妈，你等一等。”***即言留她妈妈：“还有一样东西给你们看看。”***转腿走向提包，从包内翻出了柯林多菲给她的宣传单《人命美》朋报。

宋耀如接过传单一看就说：“不说是内容，就这其中的许多文题都挺好的：《普天之下，人命最美》，《尊重强者，扶持弱者，共同享受生命》。”本来，宋耀如已抬步进里间房子，他是想将传单交给倪桂珍看看的，可眼睛盯上了报上的一小块内容，让眼光实在抽不出来，故还是细读了起来：“革命，战争，和平。听起来的确都是最了不起的字眼。可是，这里面暗藏着许多杀机，以致被不少别有用心的人所利用，造成大量人命伤亡。和平，革命，战争等类似的东西，都是以人血为代价的与人类美好生存不相衬的可怕事件！”读完，宋耀如顺手拿了一把小椅子坐下来，对妻子说：“桂珍，快过来看看。这不是一份普通的传单。”真的，倪桂珍也过来看传单了。当她也看了刚才宋耀如读的那一段话时，问丈夫：“你是怎么看解这一段话的？”宋耀如很自然地回答：“和平是相对战争而言，革命是没有硝烟的战争，而战争本身又是裹夹私性利益的扭曲的生物性质的竞争。所以，这些都不是人类生存的最妙美的形式。深一点说，这些都是人性弱点的膨胀反应。”“也真是这样的。”倪桂珍也很自然地跟尾一句。

见父母亲如此读报，宋霭龄也过来看文章了。宋耀如还挪动一下身子，腾出一个空位给大女儿看报。这时，倪桂珍伸出手一招，说：“美龄，你也过来看看，这《人命美》朋报还值得一读。”“什么人命美我才不相信那些鼓惑人心的东西呢！”宋美龄随口的一句话，让这饭店套间里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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