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时,又是个凄凄切切的深秋。你长叹一声,抬头欲发作却突然沉默。这段时间内第一次从心底露出放松的笑容。
你快到家了。
这是离家不远的一处小旅馆,房子简陋但干净整洁。你起身穿过院墙,枯叶在夹杂着沙尘的风作用下瑟瑟作响。你抬脚跨过院门,破旧的砖瓦在此刻最让你安心。你走到前台付了过夜钱,拿出仅剩最后一丝电量的手机扫了辆共享单车,向家的方向赶去。
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与别人的不同之处?你想着,应该是高中第不知道多少次逃学时。
高中时你年轻幼稚,总认为死读书空读书无用。你还记得第一次逃学也是个凄凄切切的深秋,父母都忙于生意,你翻出了学校的高墙,在街上瞎溜达乱逛。落叶在寒风中簌簌而动,昨天刚有位高三学长因熬夜猝死,想到这突感人的生命就像那落叶。
你叹气,你与他同样悲凉,同样孤寂。
第二次逃学是在冰冷的冬日,你失魂落魄地坐在街边的椅子上,怀里紧紧搂着那只死去的小猫。时而望远处一棵树的树枝,它的树叶早已光秃,枝条上挂满了晶莹白雪。
你埋了猫,用攒下近两个月的早餐钱买了张市里大剧院交响乐的票。忘了那时放的是什么乐曲,你只记得自己无聊得近乎沉睡,似乎只是为了消磨冰冷空虚的时间而去听无聊的音乐,填补心里刚失去猫咪的那块痛苦间隙。
第三次逃学还是那个冬天,你骑着小自行车一路飞奔,逃离了老师的追赶一头扎进图书馆。你蜷在一个小小的角落慌乱失神,却无意中拿起一本书,最后直到夜晚图书馆关门你才依依不舍地放下书,回到空无一人的家。
然而灾难开始于最后那次逃学。那天依旧是骑着车朝向图书馆,刚入春桃花瓣朵朵停驻与白色车筐间。你停下将那调皮发花瓣细细摘除,却未曾注意一辆小汽车突然失控迎面撞来……
这是死亡吗?
醒过来的事实证明你并未死亡,甚至不处在医院。身体并没疼痛感,只是睡着的地方很陌生。站起身突然看见面前的一面镜子,自己正身着一身朴素白衬衫,趴在办公桌前昏昏欲睡。
是在做梦吧,是在做梦吧?是不是已经变成植物人了,现实中父母都从远方的经营场所回到这里,正围在床边哭泣?
下一秒发生的事情更加令你恐惧万分,在你窗前发生的是一场规模巨大的爆炸。火焰吞噬了一切,整座楼瞬间化为灰烬,你的身躯正本能地在火海中挣扎。
这是怎么回事?你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你拼尽全力向上爬着,终于抓住一根粗壮的木板,下一刻木板被火舌吞噬殆尽,连带着骨肉一起被烧得灰飞烟灭。你不甘心,拼命呼救,脱口而出的却是从来没有学好过的英文。
渐渐的,浓烟一丝一毫地夺取你呼吸道的氧气,眼前越来越昏暗,在这痛苦与不解的火烟中你慢慢失去意识。
再次醒来时,身上仍然没有痛苦。你头痛着,那一瞬好像无数知识在向脑中涌入,浅浅思考一下,似乎是……日语知识和一段段不知意义的记忆。你知道自己是一名该死的小日子士.兵,正在参与一场残忍恶毒的战争。
“喂,愣什么?赶快出门啊敌人都要打进来了!想想你老婆孩子。”
哎?不是?什么情况?你完全懵了。这是随机穿越?
你的身躯走遍了各个时段的世界各地,你在金字塔下与神猫嬉戏,在辽阔的大江里勇往直进。
你遇到了无数只存在于书中的名人,听着屈原先生在江边高吟“世人皆醉而我独醒,世人皆浊而我独清”岸边渔夫说他应该也去泥潭中打个滚,多喝几杯让自己酩酊大醉,他听候默然自溺。
你与李白一同“五花马,千金裘,呼而将出换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但你酒量不行只能看着他一杯有一杯地喝,喝完他又赋诗一首,你连忙将其抄在本子上。
你与莎士比亚探讨“To be or not to be,That is a question.”他沉默良久,笑着说你有机会一定要自己去问哈姆雷特。
你与歌德争论人与鬼神之介限,你问他“人真的能把灵魂与恶魔作为交换的筹码吗?”,他将目光投向比《浮士德》更遥远的,冷峻的苍空。
至今都没弄清到底是什么情况的你,只知道自己从那天以后每次因各种原因睡过去或死去,就会来到任意一个时空或时间点。好在你随身携带一个小本子,记录下的结果中可以概括出以下几点。
1.在旅途中无法做出“改变历史”的行为,如有触犯旅途会立马停止。
2.苏醒后会有将近十分钟的头痛,在这之间关于所在地的语言会出现在脑中,保证基本交流能力,新的旅程中会被新的预言覆盖。
3.刚苏醒时只能凭借语言知识和部分记忆大概知道地点,无法明确了解所处时间点。
4.运气特别好,无论穿越到哪里身上都带着钱,这点不错。
5.暂时没有出现变成非人生物的情况。
朋友:扯,真的特别扯。
在你偶尔一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到了家,欣喜若狂地回到学校保证再也不逃学,朋友听了你的全盘托出后这样评价。
朋友:你不就是逃了几天学吗?直接说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不用这么编着告诉我了。
朋友:不过如果写成小说,倒是挺不错的剧情。
你我也觉得。
你说出这些自己都不信,没人预想到这荒谬彻底,完全无法令人信服,只会存在于小说中的事情会真真切切发生在你身上,手中的笔仍未停下。
6.每一次随机穿越的时间按一天=现实世界一小时等比换算。
你看着本子上这些日子中或痛苦或无趣的记录,是诅咒吧。此时已经困得无法忍受了,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已经将近25小时未眠,速溶咖啡袋子填满了小垃圾袋。
最终意志不敌困倦,你双眼慢慢合上。
明天会到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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