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露

新的麻烦接踵而至。时野爆出了调查组织的重要公安骨干成员淳树的有关信息。“他是基督徒，又性格固执。本周日他会去环水市28号的旧教堂，那里除了他没有其他人…另外，他手上掌握着C19组织的机密情报，这可是个重要机会。”

由于对淳树有充分的了解，组织知道抓到他后从他口中不会得到任何东西，于是上级命令X于本周日暗杀淳树。然而在药物失窃后组织严密把控信息的当下，我无法向淳树先生传递及时的情报。或许，神通广大的白鸽先生能帮到他吧……离周日越来越近了，我的心也越发被揪起来。

周日，淳树启程，犹豫了一下，还是穿上了防弹衣。“很久没接到他们的情报了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这是座破烂的旧教堂，他每次来时总是习惯性地将地面墙面清理干净。

桌上的录音机也是修理好的，到时间便会自动放出音乐。尽管年纪大了，但多年的从警经验让他异常机敏，他进去后似乎注意到气氛与平时不一样。当X独自一人悄无声息地进去，用枪抵住他的头时，他还是猛地一震，闭上眼睛。

此时，C19的人正从X佩戴的摄像头中监视着一切。

“说吧，他们是怎么解释的？” X像是被他的气场震慑住一样，竟不由自主地恭敬起来。“他说您是基督徒，这个周日…” “哈哈哈！” X话没说完，便被淳树的笑声打断了。“是时野告的密吧。我只骗他说我是基督徒。可其他人都知道实际上我并不是，我来这儿……只是为纪念姑姑罢了……是她曾经为了苦难的人们筹钱建了这座教堂，为穷人接济，提供帮助。”

X不服气地问，“知道自己死到临头了为什么还要来这里？” “能把自己的一生与使命结合起来，我十分自豪！尽管我不能看着你们组织分崩离析，但还有千千万万个我们会等着为组织的灭亡而欢呼……培养出时野这样的叛徒，也是我的罪过。赶快动手吧，留我没什么用，我是不会告诉你们什么有用的东西的。”

【我很懊悔，没能完成自己的使命，辜负了国家的期盼，没能亲眼目睹C19的灭亡。是我失责了，我将在棺木留下深深的忏悔。】

平生第一次，X开枪时手在发抖，或许是被这样一位老者能一生正义后从容牺牲的光辉所冲击，或许是被他的纯粹所感动。

“砰……” 枪声一响，这位固执的老者从容倒下了。

X摘掉了帽子。

桌旁的录音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是风琴演奏的《奇异恩典》。

…………

得知恩师接头人淳树的逝世，我痛恨起关键时刻自己的无能，“面对我们的使命，死亡算的了什么？” 受到他的启示，我更端正了自己的思想，既然生在了这样一个世家，那就世世代代为打败组织而拼命。另一方面，最终上级认为时野有功，应暂缓他的死期。

一天，我与X去处理任务，归途时天色已晚，我们意外被一个蓬头垢面，懒懒散散的男子拦住了去路。他似乎喝醉了，一边摇晃一边大声叫嚷着，“看本大爷平田不收拾收拾你！”

我有些害怕，因为自称平田的男子一直用他混浊的眼神看着我。X本不想和他纠缠，听到这话脸黑了起来，想要动手。

“住手！” 一个足球飞来，重重砸在挡过来的我的头上，是一个见义勇为的大男孩。我怕他遇到不必要的危险，要他赶快离开，却被他拒绝，并声称要立即报警。

平田突然大笑着说，“报警也好，让警察来教训教训这小子。” 想比X，男孩似乎更害怕那个叫做平田的疯疯癫癫的怪人，又踢起一旁的足球想要攻击……

“够了！” X拿起小刀转过身，一把把球刺破。“我们后会有期，还有，” 他看向男孩，阴险地笑得，“我可记住你了，小鬼……”

…………………………

一天晚上，我忽得撞见前面一个从未见过的黑衣男人，他两手插着裤兜，凝视着远方。发现我后，他好像恭候多时一样笑了一下，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因看到小孩子而惊奇。

他喊住我，和我竟没有理由地聊了很长时间，也提到了神秘的白鸽，我怀疑面前的男人想来刺探我的真实身份。但我的机警让他并没有套出什么有用的底细。

我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也会继父母之后败在时野一家手上，一手好牌以可惜的悲剧收场。“告诉你们，我还知道一个震惊的消息。公安总部之前提示过我，那个小姑娘，其实是公安派来的奸细，你们可得好好调查啊。” 听到时野这般疯癫的大笑，现场忽得安静下来了，齐刷刷看向背对着他们的我。因为之前时野的“功劳”，上头似乎对他这次的话格外重视。

X一把抓住他，“是你的接头人淳树说的？” 他慌张地回答，“是…是。” X的脸更加阴沉，“那为什么现在才说？” “因为……我害怕你们不信。”

时野答不上来，因为这是他胡乱说的。一方面如果长时间提供不了对组织有用的情报，他就会被组织处理掉；再者他发现X对我的关注，想要趁机杀掉我来报复他。

可谁能知道……正巧被他猜中了……

X不愿意相信，却也无言反驳。上头对我的所有信息重新开始着手调查，形势紧迫，我随时有可能暴露身份，是时候逃跑了。

组织里早已封锁了信息，再与公安联系恐怕会立刻暴露身份。再加上……淳树去世后，我不知道自己新的接头人是谁。危机关头，雪上加霜，有人指控曾看到我和前不久暴露身份的卧底在一起，疑似传递秘密情报。

该死……我想起那名故意与我搭话的男子。但有种奇怪的感觉，一切似乎……太巧合了。上头下了对我的逮捕令。 然而这时我早就躲得严严实实，再也找不到了。

思虑再三，我还是来到X在组织外的实验室前，想要把公安想要的X得到的组织芯片偷出来，以便给自己人做研究。尽管，在此去时，我没有抱着活着出来的希望。

门没有锁，屋里黑漆漆的，一个人也没有。我侥幸地看到芯片就放在桌子上。门突然关上了，身后出现X高大的身影。他看着我，一言不发。

我警觉地退后几步，拿起刀对着他。窗外，彤云密布，传来几声沉重的闷雷，让我更加喘不过气。谁知X摊开手微笑着说，“来啊，你老师我身上可没带枪。” 我伸着手颤抖了一阵，还是把刀掉在了地上。不知为什么，他的身影终于和脑海中时常闪现的熟悉身影重叠了，一边希望着之前他的关心全是虚假和幻影，我痛恨起自己的懦弱，下不去手。

雨下大了，哗哗的声音甚是吵闹。

“你背叛了我……”

“这不是背叛，因为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效忠于组织。”

X突然上前抓住我，声音着急又有些疯狂，“你……骗了我，不行……你不能死，……我要放了你……不过，得让你生不如死…” 说完，他狞笑着举起手里的注射器，任凭我的挣扎。

在注射器进入身体前，他犹豫了一下，附在我耳旁说，“你是我最好的学生……”

血从注射器留下的伤口中飞溅出。突然，他也猛的颤抖了一下，满脸惊讶。因为我还是偷偷捡起刀插进了他的胸膛，他冷笑了一声，倒在地上。稍微犹豫了一下，我没有拔掉凶器，一个踉跄撞开门，开始跌跌撞撞向前跑。身后是组织成员的怪叫，“在那儿！快追！” 然而，我早就考察过，对这一带的地形太熟悉了，并且自己人就在不远处。生的希望忽然又强烈了，我没命地向前跑着，忍住注射器带来的伤痛。 另一方，X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拿起手套擦去了刀上我的指纹，昏过去了。

“快一点……再快一点……不要屈…服…” 无尽的黑夜像个怪物把我吞噬。嘈杂的枪声呼声，直升机的呼啸依旧噩梦般的从身后袭来，子弹不住地落在脚边，全身各处被飞来的子弹碎片刮伤。但我只能前进，别无他法。不远处，是接头人的身影。“接到消息，秋郁暴露……是白鸽的情报……情报可信。” 对讲机的声音传来。

越来越近，我看到接头人希望的灯火在闪烁……模模糊糊的，好像看到父母满意的脸庞。从此以后，我四年的卧底生活落幕了。

之后我在自己口袋里发现了那张病房里父母的黑白相片，好像是当时混乱之中X偷偷放进去的。

我不禁大惊，难道……他本来就知道我与那对卧底夫妻有关系吗？

原来，当时故意与X起冲突的名叫平田的人就是我的新接头人。那天他故意装扮成那种模样来坐等X上当，并设法接近我。

我在病床上休息了几天，除了时不时的头痛外并无大碍，总部认为把我留在这里太危险，便派人陪同着来到了琼夏。我对琼夏有着莫名的亲切感，可能是小时候经常与舅舅讨论历史，以及二舅就在那里留学，工作的缘故。

“琼夏是一个绝对安全，相对远离C19，且民众没有枪支的国家……” 飞机上，平田手舞足蹈兴奋地说。“还有，听说白鸽喜欢用琼夏文字传送情报……” 在那里，我了解了那里的历史，同时对一些问题有了更深刻的思考，感触颇多。

事情渐渐平息后，我们又回到了汤瀛，环水市，我被改回了谁也不知道的自己的本名瑛真，在公安的保护下继续自己的学业。四年的卧底经历让我真正长大了，但由于这个缘故，我总是寡言少语，默默无闻不想让没用的自己与他人有过多的接触。

进一因打架斗殴进了监狱，坤泽和环香为自己对他的放纵行为后悔莫及。

然而现在，我依旧担心着C19的报复。我明白自己本不应该再活着，但还为自己未亲眼看着C19组织灭亡而不甘心。

然而有一天，我真的遇到了C19的人。他毫不犹豫地朝我开了两枪，认为万无一失后便快速离开了。模模糊糊中我看到有人走来，是……再次被救了吗？

再次惊醒，我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一个看着有些冒失的医生被簇拥着赶过来。“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好像从哪里见过他……

“你叫什么名字，小朋友？” “……千绘。” 一个假名脱口而出。“千绘？真是个好名字。我叫中良，请多指教…”

原来他是著名的医生中良，也在曾经的中毒事件中做出很大贡献，之前我曾拜访过他……等等……小朋友？看着镜中的自己，我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奇怪得变小，变成了自己八九岁时的样子。

我骗他说自己撞见了歹徒犯罪而被他袭击，他见我无依无靠，便收养了我。我把披散的头发扎起来，让自己尽量改变原先的容貌。

我被迫隐瞒身份再次来到自己曾经的小学——环水市第一小学。看到已经高一的自己现在只能和一群三年级的小孩子在一起，我万般无奈。同时，我又该怎样联系大家？

我的同桌，那个叫远志的男孩给人一种成熟又独特的感觉。没想到世界还是太小了，远志就是平田的外甥。

一时间，我既高兴有很惶恐，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害怕平田不会相信我。再次和他见面的场景是如此熟悉，我被邀请到他家中，平田相信了我的解释。

“所以我的身体为什么变小？” “经过初步的检查，我们推测是由于你离开之前X在你体内注射了毒药，后来毒液与组织特制的这两发子弹相互刺激，生成了一种特殊抗体，从而启动了身体的被动防御系统。你的身体变小正是这种极不稳定的防御系统下副作用的展现……不过这只是初步推测。” 平田解释道。

“所以，瑛真…不，现在应该是千绘，虽然现在你应该休息，但你愿意继续协助我们，为打败C19而献身吗？”

“当然！” 千绘坚定地回答。

“那么你需要暂时隐瞒身份，和中良医生在一起，但注意不要让包括中良的其他人知道你的身份……还有，我需要你帮一个忙，几天后X会有所行动……”

………………………………

夜晚，X又习惯性地喊，“秋郁，秋郁？” 忽然，像是意识到什么，他不再说话，来到窗前。刚刚接到了消息，秋郁被C19的杀手杀死了，并得到上级冰冷的回应，“作为一个间谍，她给C19带来多少损失你应该清楚。”

X突然明白，上级当初把秋郁交给他还有一个更为隐晦重要的原因，便是上级看出X心灵上的空缺，故意让作为孩子的秋郁接近他，等到两人培养起感情后再借口杀掉，再制造出被外界所害的假象（故意指控其与卧底传递情报，实际上该“卧底”为C19正式成员）以增强他的仇恨感和复仇情绪。但这场密谋最终以“秋郁真的是卧底而被组织‘光明正大’地所杀”而失败告终。

“老师！你会偷偷摘掉面具去抽烟吗？”

“老师！可以看看你的枪吗？”

“X大人！请消消气，千万不要怪罪于他！”

“您左手上真有‘X’的标记吗？”

“X大人……”

一幕幕往事闪现在眼前，在她出现之前，他从没有真正心情好过，多年的相处，他早已把秋郁当做自己的孩子。

由于一开始让X接近秋郁是上层的意思，因此秋郁卧底身份公开后，X的声誉和地位并未受到太大影响。

但他又成为孤身一人。

自秋郁离开后，他便成为C19中人人害怕的魔鬼，杀的人更多了，上级并没有制止他处置组织成员，因为他想借X这个精明的人之手除掉最后真正的敌人，因此需要让X重回凶恶的本性。他变得更令人捉摸不透，喜怒无常，淋漓的鲜血完全不能满足他残暴的欲望。

面对更加惊恐的正清，他威胁似的说，“要是你知道点什么东西的话，最好憋回去，不要说出来。”

眼前的书里，他发现秋郁留下的纸条。“致最好的老师，我的真名叫瑛真，死去的卧底夫妇秀川和珍惠的女儿……” 看到这个确切的名字，他不知怎的像是被雷击了。随着天上的流星划落，他为瑛真留下真诚的祈祷。

这便是千绘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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