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高考复习越发紧张,我暂时无暇去想那些重复做得梦。
可是有一天,我在梦里看到了除我以外的另一个人,他眉宇凌厉,穿着玄色华服,那是……
我痴痴地望着他。他忽然开口,语气凌厉却是熟悉的声音:“何以如此望着孤?”
我不知为何,觉得满心的欢喜,朝他跑了过去。
他只是笑着,平静地看着我。我顿了顿,喉中略有些干涩,俯身靠过去,踮起脚在他的耳边轻轻说:“我回来了。”
袍服宽大,威仪赫赫。他拥我入怀,说道:“我已寻你千百回。”
“寒秋,寒秋!”我的朋友小叶忽然叫醒了我。眨眼间,我怎么在学校里?刚才分明还睡在家里的书桌上……
她把我闹醒,声音尖尖的,让我头疼。
“你快别睡了,来教教我这道题怎么写!”
“你要不是我好朋友,我真要打你一顿了。”懒懒的,揉了揉眼睛。
她一张卷子按在我桌上,让我仔细看一段《中国传统文化概论》的材料。
她摇着我的胳膊,道:“这段材料太长了,又问我隋以前行政区划制度如何演变,又问我改革原因和措施,还要问我秦改革的积极作用有些啥!太长了,你帮我写写吧。”
我打了个哈欠,不慌不忙的喝了一口水。“知道了,你去做数学题吧,做完了教我。”
高考结束的这一晚,我坐在窗台上,看着明月残缺,不知不觉间便睡着了。
金戈铁马入梦,奔腾不息,那是秦军的铁骑。山河破碎,公主不再是公主,君主不再是君主。
我终于做完了那个让我疯魔,让我挣扎难安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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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目 子规啼
梦里,我生活在战国时期韩国的一个农户家中,只有母亲和照顾我们的老妪方氏住在这,我称她为方姑姑。
但母亲其实是韩王的女人,我也是韩王的女儿,确确实实的公主。
可惜,因着出身微贱,从前不过是宫中赵夫人的小小侍女,受了韩王的雨露恩泽被封了少使,可是那夫人善妒,寻了错处将母亲打入了冷宫。
冷宫戚戚,母亲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生下了我。夫人却咄咄逼人,将母亲赶出了王宫。
父王完全没有顾及到我,更没有怜惜母亲。
我知道,全因为我是女子,而那夫人的背后,是赵国。
父王重视的是权位,是能够继承大统的男儿。衡量的是利弊,是能在强秦之下有所依靠。
所以母亲被赶出宫,他是默认的,甚至是无视的。
后来母亲病死,只剩下方姑姑照顾我。
母亲去世之前,给了我一块系着黑色丝线的青色玉玦。
母亲说,这块玉是一个巫者所给,虽说巫者已成为末流,多含九流之人。但那名巫者素持周礼,为我占卜道是命途多舛,给这一块青玉是为了化险为夷。
命不好什么的,我倒是不在意。
只是近日,我听说兄长公子非刚刚游历回来,我虽称他一声兄长,但他并非父王亲生,乃旁支所出。
因而论起辈分,我还真的不知道该唤他什么。
不过公子非并不追究这些虚礼,既是年长数岁,就让我唤他一声兄长。
和他相遇不过只是个偶然,那时候他站在我家门前一棵桑树底下,问我桑树何属,他口渴难耐,能否采来解渴。
我便摘了果子。
后来他渐渐察觉到了我的身份。我也不想隐瞒他,便时常玩在一块。
人生有来处,死有归家。我的心里无论如何也对父亲充满好奇,即使他从未想起过我。
这几日公子非要去面见父王,我跑去找他:“兄长莫不是要去见父王?”
“是啊”他说,嘴角咧着,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那你能带上我吗?我想……见见父王。你放心,我绝不会打扰你们说正事。”我很着急,求着他答应。
当他进宫的时候,身边多了一个小童。
他神采奕奕的带着我进了王宫,面见了父王。 滔滔不绝,说了许多。
可是父王并不欢喜。
他的言论文章没有受到重视,被赶出了宫殿,灰心丧气地,很是失意。
出于好意,我安慰说:“兄长这样的才华,不该埋没。也该为了自己……”
他笑了笑,没有回答我。可是他摇了摇头,道:“如何呢?韩国危矣。”他只说了短短几个字,便走了。
我很可惜兄长的才华就这样被埋没下去,真希望能有伯乐来欣赏。因为我觉得他意气风发的样子,很好看。
不久,秦国攻打韩国,父亲不得不启用他。
兄长受到了重用,很是高兴。但人人心里都清楚,父王是无人可用,不得不用他罢了。
秦国步步紧逼,韩国已经没有退路了,父王命兄长出使游说。
我站在新郑城外,看着他慢慢走远。才过了年初的祭祖,他就必须要启程了。
兄长总说:“国事为大,国事为大。”可他想过没有,此去秦国,自己又有多少险恶呢?
我无法阻止他的“国事为大”,只能看着那个萧瑟却坚毅的背影,渐行渐远。
也许往后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听闻,他被留在了秦国,文章被秦王青睐,受到了重用。
这一次,韩非是真正受到了重用。我想着,他如今应是意气风发,也就释然了。
兄长要的,只不过是一个施展才华和报复的机会。即使后来,身首异处……
两年后,我被接回宫抚养。因着我已及笄,就可以嫁到别国联姻,当作博弈的政治筹码。
可笑的是,来日若要翻脸,庙堂之人哪里还顾得及我这种小小棋子和当年的谈判呢?
父王从没有来看过我一眼,我想去求见父王,也是被侍卫挡在了宫门外。
原来高高在上的王,是不需要子女承欢膝下的吗?
我知道联姻是作为皇室女子的命运,虽说被放养在外, 但我也并不意外。
棋子被摆在棋盘上,总会被想起来。我能欣然接受,但唯一祈盼的,就是我未来的夫君能是一个堂堂正正,有一番抱负的君子。
就好像……兄长公子非一样。
不久前,秦国攻打赵国。
可是赵国战败了,不得不割地献于秦。许是这般强大扰了高堂之上的清梦,赵国的使臣赶来韩国游说。
我不知道那个使臣是谁,但听闻他巧舌如簧,父亲听了他对大局的分析,打算和赵国联盟,相互扶持。
而联盟的诚意,就是我。
我不知道我会嫁给谁,可能是赵王迁,或者是他的儿子。但无论是哪一个,我心里都是不愿意的。
听闻赵国已逐渐势弱,王室子弟都争揽着权位,昏庸无能。但这一切无能为力,我也没有抗旨拒婚的权利,不过是一个不得宠的公主,一个没有办法继承大统的女子罢了。
就在此时,秦国转头对韩国发了急兵,父王疲于应付接连的战争,联姻的事被父王暂时搁置。
赵国的助力时断时续,好像是在不断提醒着父王,两国之间还差一个联姻的公主。
战火越来越激烈,恐怕连赵国也应付不来了。
随后,秦国的丞相李斯来了。
他向父王上书呈清战事纷争有多么严重,想让韩国投降。但父王还妄想着有赵国这个盟友,根本无心听他的劝导,甚至将他的上疏扔在一旁,也拒绝他再来面见。
战火蔓延,秦国的剑锋直指韩都新郑。
高堂之上的大人们开始颤抖,十数万人为这个风雨飘摇的国家挥洒热血。不能再战下去了,大夫们上书求父王议和。
说是议和,其实是乞求和。
秦国开口便要韩国的南阳之地,还要我们献上一名公主。及笄的公主只有我,可我已经许给了赵。
父王还想靠着赵国东山再起,于是只答应先割下南阳。
两国暂且休兵,韩赵得以喘息。
第二年开春,父王择了吉日,就要将我送往赵国和亲。虽然一切从简,但也未失韩国气度,这怕是有史以来,宫中的人为我花心思最多的时候了。
这是我第一次面见父王,向他拜别。垂垂老态,面有淡淡的皱纹,身旁还伴着那位赵夫人。
“听闻你母亲常唤你为‘子规’,那么往后你的封号便是青规。”他的声音凉薄无情,面前礼服加身跪下的,仿佛不是他的女儿。
这还不是最可笑的,我坐在马车内,竟连夫君是何人都不知。大约,父王的意思,是将我交给赵国处置。
花嫁喜庆,一片祥和。
打开城门欢送,他们要迎来的是韩国的平安康泰,却是我的噩梦。
联姻车马刚出新郑城不久,似有一支羽箭从我脸庞飞过,甚至穿过了我的马车。
天边厮杀声骤然响起,我从马车内探出查看。
远处乌压压的,是铁骑秦军!
随侍的方姑姑要拉着我逃,但我已心灰意冷:“姑姑年纪大了,不用跟着我受罪。”她对我来说已经不是一个奴婢,是从小照顾我的人,就像另一位母亲。
“我不必联什么姻了,大不了就是变成俘虏,一无所有,寄人篱下。姑姑现在逃,也许还有生机!”
我催促着,可是方姑姑却握紧了我的手,郑重的交予我一把匕首:“公主既然留下,奴婢怎么敢走。”
说罢,身披铠甲的秦军就迅速的地包围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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