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活在梦里的两个人

在小阿乐的带领之下，明明远远看过去什么也没有的空间，渐渐的幻化出了一个巨大的树，像是突如其来走入的另一个梦境般，那是一颗巨大的树，枝繁叶茂，像是高高生长抬手托住了月亮，树叶呈现出美丽的银蓝色，满树的微弱银光是月亮之上摘取而来的。

阿乐拉了拉亚瑟的衣袖，抬手指了指那倚靠在粗壮树干之上的身影，示意亚瑟看过去，那树木遮挡之下看不清她的样子，巨大的古树如同一个慈祥的母亲，像是有意识的在保护她将她深深的藏在怀中。

感觉到亚瑟应该是已经看到了，风吹过树叶，沙沙声如同母亲轻声歌唱的安魂曲，淡淡的花香在空气中蔓延开，给人以安定和平和的力量。小阿乐揉了揉酸涩的眼睛，风中的花香将她围绕，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却又实在是太困了，下意识便倒了下去落入柔软的花藤之上……

亚瑟收回视线的时候就看到躺地上睡着的孩子，上前探了探孩子的呼吸，确定没有问题只是睡着了，淡淡的松了口气，很奇怪，这明明长满了尖刺的花藤，却唯独阿乐倒下的地方一片柔软。后来又想到这只是意识的世界与外界是不一样的，又无奈的勾了勾嘴角。

“你不该在这里。”

熟悉的声音响起，亚瑟下意识回头，那树上的身影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如同昏迷之时的穿着是一样的，白色衬衣和黑色骑马裤以及到小腿肚的靴子。看上去干净又利落。

风卷起珂乐蓝灰色的头发，略微凌乱的勾搭着她白色的衣襟，她异色的双眼认真的看向亚瑟，有色的双眼也并不比无神的时候好上多少，目光中带着探究和些许的困惑，神情倒是如死水一般平静且无波澜。

见亚瑟不说话，珂乐凑近面前的亚瑟，她其实分不清这是真人还是她自己的幻想，她隐约记得这只是一个梦，她记得，这是她这么多年无趣糟糕的生涯中的……一个重复的梦……

她下意识伸出手，白皙的指间带着微不可见的颤抖，像是想要触碰面前这个不真实且不该存在的人，在要触碰上那美丽的如同白玉雕塑的脸颊时候，手腕被抓住了。

珂乐抬眼看过去，下意识的将手从亚瑟手中抽回来了，她揉了揉自己并不疼痛的手腕，依旧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情况，记忆停留在最后一声呼唤声中，她连自己是死是活并不是很清楚。撇了撇嘴，嘴里小声地吐槽……

“怎么梦里面脾气都那么像，摸一下都不行……”

“好久不见……”少年清冷的声音响起，与风与花香融为一体，带着坦诚不带一丝算计的清澈明亮，平稳安定，是那水晶落地碎裂的动听。

不常见的神色，这下反而让珂乐不知道怎么接了，那干净的目光能让人感到惭愧，带着穿透灵魂的力量，谎言和欺骗在他如此坦诚的目光下，都显得肮脏不堪。

“嗯……好久不见啊……”珂乐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语气平稳的如同和多年的的老友打招呼，没有兴奋没有激动的，有一种跨越时光的惆怅……她轻轻笑起来，目光如同当年一般澄澈，鲜少有人见到的干净的模样。她看着他，心中微微释然，想着何必那么累呢，在梦里都要一层层的去修饰……

两个人又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他们之间好像有很多的疑惑可以作为话题交流，又好像没有什么可以诉说的，时间的洪流改变的不止止是外貌，还会将人心冲刷变形。

“是爱尔柏塔带你过来的吗？”珂乐率先打破了这场寂静，她没有去仔细研究有些东西是怎么来的，因为这个世界偶尔确实会出现一些不是她主观创造的人或事，她注意到了一边沉睡的幼童，那个她放在这个世界里面提醒自己的利刃。

“是的……”亚瑟点了点头，看着两个长相几乎是一模一样的面孔，他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两个性格不同的同一个人站在他的面前，谁又是珂乐谁又是阿乐，谁又是爱尔柏塔，是人格分裂吗？

“散散步吗？”虽然是邀请的话语，但是没等到回应，珂乐已经转过身走向了那片辽无边际的星空和花海，也不在乎人是否在身边，自顾自一般的说着，“她和我确实是同一个人，或者你可以理解为她只是我放在这里的一段记忆罢了，梦的世界发生什么都无所谓吧。”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已经抬脚跟上，走在一边的亚瑟不解的开口，他并不觉得珂乐是一个主动解释别人问题的人。况且他也没有问出这些问题。

“因为，想到你可能会有这种疑惑就下意识回答出声了。”珂乐看着前方的月亮，脚下的花朵如同触碰不到她一般从她如灵魂缥缈的身体中穿过。“反正你也只是梦里的一个人物，也不至于以为我在骗你吧，对我也没好处啊。”

亚瑟侧头看向她，欺瞒和谎言是他们之间从未跨越的鸿沟，如果可以亚瑟倒是更愿意不接近她，可是造化弄人，命运的线条用难以理解的模样交织，大概可以总结为孽缘？

“我来这里，是想问一下你，为什么不愿意活下来。”

少女的脚步猛的停下，像是很不解的看向亚瑟，嘴角笑容越发的明媚，眼中却没有多大的笑意，她只觉得，真正的船王大人该是不太在意与他毫无关系的蝼蚁的生死的，她觉得不真实。

明明觉得是假的，却还是认真的回答了亚瑟的问题，“没有哦，我从来没有不愿意活下去过。我的生命，或者说，你与我的生命，早就不属于我们了，是属于那些不在世的人……”

“那为什么不愿意醒过来……”

“我只是有点累，我想休息下，仅此而已……奥菲斯也不在了，西塞尔也不在了，我终于可以暂时放下那忙忙碌碌却又碌碌无为的人生了。好事……该开心……”

珂乐笑着，是那平淡如微风拂过的笑容，没有笑意，没有任何的攻击性，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之下确实埋藏着数不清的麻木和疲惫，她这一百年好像是活着的，但是又好像从来没有真正的活过。无时无刻都是被疲惫和忙碌充斥着的。

她总是私心想撑不下去也好……可是又很不甘心，凭什么……凭什么不该活着的人还活着，该有好结局的人都被安排成如此可笑结尾，她厌烦，疲惫，矛盾，麻木，万千情绪抢夺哪一方小小的心脏，最可笑的是她甚至没有勇气去了结自己荒诞的人生。

在这复杂矛盾的心理之下，好不容易抓到机会了，她真的想多休息，在这荒诞又不真实的世界沉睡逃避。只是不经意间，爱尔柏塔让一束阳光透入这个世界，光芒之下她不得不再次面对自己，审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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