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还在进行,丝竹音乐不绝。
茉瑙丝下意识想回过头找路奉秋,谁知正巧后者却被一个首领太监叫住了,毕竟不能暴露身份,所以离开了。
但目的地竟然是皇帝的寝宫,这还是让路奉秋大吃一惊了。
首领太监指着地上的坛坛罐罐,用命令地口吻道:“拿出去!抬走!”
都是些不知道放了多久的液体……
路奉秋尽量让自己的身体离那罐子远些,却还是难以避免地闻到味道。
“快点快点!”
他无意识时看到一眼里面青黄红三色混杂的液体,肺都要呕出来的同时也在想,皇帝病得这么严重吗?
这件小事成为了路奉秋生活中的一个插曲,他虽有疑惑,却不知道应该和谁说,只能放在心里,很快就被层层的新事彻底掩盖了。
四日之期转瞬即逝,锋迩带着茉瑙丝坐上返程的马车,好像故意避开路奉秋,专选了个他在训练的午后。
本来路奉秋就疑心疑虑茉瑙丝何时要走,结果当放了训,火急火燎地到刚拿公主府时,却得知兄妹二人已然离开的消息,那时候,人已经离开两个时辰了。
他怅然若失地坐在刚拿公主府门口,才发现身后坐着另一个人。
“小王?你小子怎么在这里?”
小王虽然瘦了不少,但眼泪汪汪的样子依然有种憨态可掬的感觉,“公子?你也在这里啊。”
他歪着头迎风洒泪的样子的确搞笑,让路奉秋的感伤都被冲淡了些,摸了摸他的头。
“你想公主,我想阿黛啊……”他嘟嘟囔囔地说。
“公子,你说我们……我和阿黛、你和公主,还有以后吗?未来还能再见吗?”
路奉秋叹了口气,“连告别都不说一声。”
“就是。”小王说,“不过那是公主没和你告别,阿黛还是和我说了的。”
“……”
他也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无奈,与刚拿人之间产生情感,至少这一次还能找到个境遇相同的人。
“两个国家要是能一直这么好下去,我们都会有未来的。”
现在的局势看上去却越发稳定起来了,质子的公主回到了故国,敌国的继承人来到都城也并未有太多的为难。
他越发怀疑,真的会如阿归所说,在不远的未来,真的会开战吗?
又会因为什么而开战?
“那我觉得刚拿和大坤很和平啊!”小王好像是为了顾及路奉秋的情绪,又补充说,“公子,我不是说忘记了大少爷死在刚拿人手上的那些仇恨啊。但如果两个国家的百姓能安居乐业,和和气气地生活,我觉得这才是战争最大的意义。”
“我知道。我也希望能一直和平下去,总有一天能做到友好相处,那我们也能去追求喜欢的女孩,不分国界。”路奉秋说。
“但是在此之前我们也必须要有一个觉悟,有可能我们再相见的每一天,都将是最后一天。”
“最后一天啊……”小王支着头,有些茫然地看向天空。
“走吧,回家吧。”路奉秋说,“生活还得继续下去不是?”
放下心里的眷恋,让自己朝着原先的计划往前走,这是路奉秋所打算的。
他在自己的岗位上,偶尔在练拳后抹抹自己的汗水,为灾民发赈济粮,随着常平军的任务保护公主。
但时而,仍然会为了思念远方的金发姑娘而目露惨淡。
而对于寻常人来说,刚拿公主归国,不过是一颗石子儿投入河塘,荡起涟漪后,很快又悄无声息。
不久之后,一个很奇怪的情报从南至北地刮,终于在茉瑙丝离开的三个月后,传进了路奉秋的耳朵里。
“刚拿公主,嘿,那也是刚拿到圣女,他们有希尔神赋予的能力的!”
“这东西是真是假?”
“这个可不好说。”说书人摇了摇头,“不过据说每一任神职人员都有这种能力,只是强弱的问题。”
路奉秋听到这儿,倒也没觉得有什么。
“不过这一次这公主所觉醒的能力可不一般啊!”
“起死回生!听过吗?”
众人一片哗然,路奉秋嘴里的茶水直接喷射了出来,落在桌面上。
“这么神?这也太夸张了吧?!你这说得太假了!”
“别不信!嘿,就算你不信,那刚拿人自己都是这么传的。据说刚拿有个士兵,大难将死,公主取了一点自己的血液后,立刻让那人起死回生!听说啊,那几日整个刚拿国啊,都天降异象,雷电密布,你说,神不神奇!”
“哇,皇上还放她离开?将来大坤和刚拿要是开战,她一个人拿出上百滴血想必不成问题,就能为刚拿制造不老不死的战斗机器,这还了得?!”
“是啊!这很麻烦啊!”
路奉秋听得越发不舒服。
他给了茶钱就出了茶馆儿,找打探情报的人查了一下说书先生所说之话是否属实。
结果,虽然那人说的天降异象略显夸张,公主的救治过程过于简单,但总体来说,这竟然是个真实事件。
路奉秋听完瞪大了眼睛,连忙把快闷的发霉的玉养小宠物阿归晒了出来。他前言不接后语,语序也有些迷乱地说了一下茉瑙丝的情况。
和看热闹的大多数人都想法不一样。
茉瑙丝如果真的有这么招人显眼的能力,为什么会暴露出来?
怀璧其罪的道理,难道她不知道吗?
如今最可怕的问题,就是拥有着这么夺目能力的茉瑙丝,在刚拿、在大坤,是否会有人觊觎她的能力,要将她除之后快?
“不会。”阿归肯定地说,“她很好。”
“关于那个传闻,我想大抵是杜撰的,你不要太担心。”
但路奉秋还是心慌,时不时地就会想到这件事情。
欲望突破心口,夹杂着说不上来的眷恋,他就会下意识地想到:就任性一下,又能怎么样?
他先是向茉瑙丝寄了书信,询问情况,不出所料,茉瑙丝报喜不报忧。
于是他终于按捺不住了,安排好常平军里的各项事宜,就去找欧阳巍请假。
欧阳巍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折腾怕了,几乎是无力管他,听见路奉秋所说要前往刚拿,也只是短暂地惊讶了一下,便问:“你不能把烂摊子都丢给我吧?”
“我看你身体比刚南巡回来的时候好上不少啊,怎么叫烂摊子呢?你是将军我是将军?”
“你是副将。”欧阳巍没好气地说,“我不在了下一个接班的就是你。你这三天两头开溜的,我怎么放心!”
“呸呸呸。”路奉秋虽然面上嫌弃,内里忍不住想起那天在门边偷听到欧阳巍和莫岚儿的对话,心里忍不住一酸,“‘瘾’对你来说是不是也没啥影响?”
面对路奉秋的问题欧阳巍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路奉秋自然就以为没什么事情了。
说起来,他的精气神是好了不少。
最初憔悴得凹陷的眼圈消失了,整个人又一次充满活力。
“你这次出去多久?不会是久居不归了吧?”
“那我还跟你请什么假?”路奉秋想了想,“加上车马,一周吧,怎么样。”
“一周啊……”欧阳巍看向日历,算了算日子,“行吧,你记着,早点回来。”
“放心,将军!不会跑的。”
去刚拿的事情交代给家人时,他肯定不能向同欧阳巍那样说得干脆。路奉秋和爷爷奶奶谎称说近些日子演练,要住在军营里。
于是,一切都打点好后,路奉秋终于上路了。
说来也巧,他的每次南行都撞上了夏季,原本南部就寒于京都,越往南下,他身上的衣服便越减越少,到了最后,仅剩下一层薄衣,却还是轻而易举地透出一身汗。
他走入的是一处山林,须得翻山越岭。他本带了一匹骏马,但遇上山林,便在前边的城镇给卖了,选择轻装上阵。
这一轻装可不得了——他没带多少水,结果在山林前行仅仅半天时间,水是快全喝进去了,汗却是全给排出来了。
山间竟然怎的也找不到一汪清泉,反倒是若有若无的瘴气一路氤氲。
路奉秋捡了根树枝,支撑着自己棉花似的两条腿,结果“啪”地一声,树枝弯进了石缝里,想要拔出来时,却被锋利的石棱扯断。
他身体重心不支,被绊倒在看起来软柔平整些的草丛里。
他不知道是因为浑身酸软的缘故,还是因为南边的山野毒瘴密布的缘故,总而言之,当他倒下来之后,竟浑身没了力气,手指都伸不动。
“路奉秋!你没事吧!”阿归有些急切的声音响起,“你在这倒下的话,我是碰不到你的啊!”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是阿归的呼救让人听见了,有人靠近,路奉秋身体里的警觉让他苏醒过来,他勉强掀开了一小半的眼睛,却无法完全睁开。
“有人倒在这里诶!要不要救救他?”
“我们自己粮食和水都不够,没必要。”
这后一道的男声让路奉秋感到非常地熟悉,他拼命地想要看看他的模样,却只见到对方冰冷而淡漠的眼睛扭转过去,只剩下一个黑色的后脑勺。
听了他理智的说法,其余同伴都赞同了他的说法,干脆背上自己的东西,离开了。
路奉秋在半梦半醒之间看到也听到了这幅景象。
那熟悉的相貌和声音一直在脑海里嗡嗡直响。
他过了很久也没法相信,那个见到自己却不肯给予帮助的人,竟然是申安。
申安……
当趴在地上时不省人事,他竟丝毫没有半分同情。
好久不见,再见竟真能成为陌生人。
路奉秋心里冒出这样的想法,可是鼻腔一阵难受,源源不断的困倦袭来,他又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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