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归整天神神叨叨过去未来的话他已听过不少。可江山皇位的事情毕竟不是玩笑话,“你刚才说……谁?”
阿归戳了戳耳朵,好像在谴责他声音太大,“你倒是不怕被人听见。”
“这周围根本没有人,哎呀。”路奉秋说,“你快说!”
“就是刚才那位二皇子。”阿归听上去似乎对莫彰弘非常不屑,“阖盛皇帝最后选的就是他继位。不过他也没熬半年,年号都没人记得就驾鹤西归,之后就是他的儿子天启皇帝继位。”
“可惜他儿子懦弱得很,最后倒是让太后一个女人垂帘听政。”
讲到这里,阿归不可抑制地想起,在监狱里那个华服女子来保下他时的画面。
那太后……总觉得好像来到这个时代后在哪见过?
“你说的不会是真的吧?”路奉秋瞪大了眼睛,这信息无论真假,对他来说都太过震撼,“可……好像一时半刻应该编不出来这样的话。”
“当然是真的。”阿归昂起头哼了一声,“我,来自天启二年,是二十三年后。”
放在平时,路奉秋应该是不信的。可偏偏阿归此时笃定的神情,却让他鬼使神差的有些相信了。
于是他手忙脚乱地从衣摆捞起垂着的玉石,捧着,问:“所以,这究竟是什么?你到底又是谁?”
“第一次见面就告诉你了,我叫希尔·阿归,刚拿人。之所以茉瑙丝不认识我,是因为这个时候,我还没出生。噢,至于你父亲,我和你道歉,我真的不认识他,我也不知道这块玉为什么在他手上。”
路奉秋把玉石放好,又问,“那你之前怎么不告诉我?”
“好,我现在说了,你信我吗?”
路奉秋想说有一点点信,可是看着阿归这幅臭屁样,“切”了一声,“我才信你的鬼话。”
“与其说你不信,不如说,人对未来是有期盼的。”阿归说,“你要是知道了未来某些事的结局,反正已经既定,你还会再努力么?”
“……”路奉秋不语。
侧门偶有家仆路过,他们等了一会,路奉秋终于等到黑影踏着夜色,拿来一沓先前要求的纸质资料。
身影划成弧线,消失在夜空。
“叫人查的东西这么快就查到了?”
路奉秋拿着,翻开扫了一眼,眉头紧皱。
“查到了。”
敞开门后,终于把视线从纸面转回现实,自己的影子盖在尊贵的皇子身上,拖得修长。
宴会上,所有人都要看他脸色的二皇子,如今却因欲/火而满头大汗。
莫彰弘药效发作,却又处在昏睡之中,冷汗涔涔地把自己卧倒在地面上。
“自作孽,不可活。”
路奉秋扫他一眼,把刚才拿到的资料拍在桌上,“把这些东西留下来,就是在告诉他,我是一个能追查到他做这些事的人,他也一定不敢打草惊蛇地来找我。”
亲眼见过,再看那些并不难查出来的东西,便觉得不胜唏嘘,“哎,要是真的,他这种人做了皇帝?那对大坤而言真是灾难,得祸害多少女人?他这轻车熟路的样子,原来早是惯犯了。”
“这件事情没想到你还是挺聪明的,诗词会离席的人可不少,他是寻不到你是谁,可你手上已经抓了他的把柄。”阿归说,“只是挺奇怪啊,这样的消息,竟然这么容易就查出来了?前后都没有半个时辰。”
路奉秋说:“我家的情报不会出错。我想,大家应该都能查得出来,只不过都碍于身份不说罢了。”
“这只是‘暂时’的平衡。”阿归指出其中的漏洞,“茉瑙丝在路家住,你的嫌疑仍然最强。只要你敢动,他瞬间便能锁定你……但话又说回来,不到鱼死网破,谁也不会动用这个把柄,所以基本上这件事就算解决了。”
“于是这样一来,他也不会对茉瑙丝轻举妄动了。”路奉秋话到这里,微微一顿,想起阿归对茉瑙丝的在意,他说,“怎么样?我是不是做得很好?”
那满脸得意的一张笑脸,如今在阿归看来却欠揍无比。他半闭着眼,听着路奉秋的那些自我夸赞,“嗯。”
但路奉秋没有放过他。在他坐实了对茉瑙丝的关心和在意后,又掀出来了某种事实——
“啊对了——可是你说你来自二十三年后。”路奉秋早不开窍晚不开窍,好死不死地在这时候突然意识到了时间的鸿沟,“茉瑙丝是你心上人?可我看你……好像和我差不多大吧,二十三年后——她都三十七岁了吧!”
“你们俩?”路奉秋几乎看不见的睫毛矫情地煽动,挑逗着阿归的神经,“忘年恋啊?”
阿归终于忍不住了:“要你管!”
“你看你,气急败坏了,所以说嘛。”路奉秋换上一副看透一切的表情,“什么来自未来肯定是假的,你这个破刚拿人诅咒我国国运。”
“哎,你要是真是从天……天启二年来的,那我呢?我在未来会怎么样?”他装作不经意地问。
“会死的很惨。”结果被气到的阿归看都不看他,声音发闷。
“切,你这语气假的很,你压根就不认识那时的我。”路奉秋也翻了个白眼回敬,“吹牛皮。”
阿归默了一阵,抛下一句:“你走着瞧!”之后,抱着胸,把头扭向一边,一动不动地站着。
他是想要一个人静静地待着。可路奉秋显然不是。
于是,作为一个附身玉佩的魂体,即使自己不动,也会随着玉的动作不受控制地平着挪移。
路奉秋心里很清楚,“缺席”时间越久,事情就越容易被怀疑到他头上来。
阿归是气,但只能以一动不动的姿势被平着拖走。
歌舞升平、丝竹管弦齐奏。诗词会已经接近尾声,偶有几个公子仍在对诗,其他的人,要么走了,要么喝酒奏乐。
路奉秋低下头,原本的位子剩了些果壳和酒水。而之前还在隔壁喂他吃东西的莫岚儿,现在已坐在一个将军之子旁,怡然自乐。
“喂,还气着呢?反正周围也没人,聊会儿?”
阿归没理他。
“要不这样,我以后不过问你和茉瑙丝之间的关系了,行不?”路奉秋说,他把袍子撩开,扶着桌子坐下来。
“算你有点诚意吧,哼。”阿归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闹冷战最吃亏的还是他。
顺着路奉秋的台阶滑下来,阿归虚影的形象和路奉秋并肩而坐,“我问你,那个公主是怎么回事?她不是喜欢你吗?”
“是啊。”
“她那个人就是这样。”路奉秋干脆直接说,“可是不单止我一个人啊。”
庭院内的装饰挂满了屋檐,欢天酒地的气氛,捂暖了整个屋子。男女之间的屏障被人推倒在地上,酒意和欢腾洒满了全场,可似乎只有路奉秋隔壁是冷的,他旁边坐的,是没有实体的阿归。
路奉秋随意地说:“这京都适龄的公子,但凡不差的,公主她都这样喜欢啊。”
他坐在坐垫上,收拢自己的腿,“其实这也没什么奇怪。我呢,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公子哥儿,没什么势力也没什么心眼,只想自己快快乐乐的就够了。也不想像我爹一样,为了国家死在外边。”
“她要是真看上我了,我反而还奇怪嘞。”路奉秋噗嗤笑了。
收敛起笑意,他继续说:“以前我也不懂,堂堂公主,为什么能够对着这个笑脸相迎,转瞬又换另一个。如今想想,她从没有在任何一个人身上付出过真心,只是在为日后择婿多一些余地罢了。”
“一个长在皇家的人,哪有一个是表面上看的这么简单的?”
阿归看了他半晌,想起今天茉瑙丝的表情,问:“茉瑙丝是刚拿的公主,那她呢?”
路奉秋叹了口气,然后才慢慢地说,“我不知道。但我觉得,都是可怜人。”一脸倔强、轻咬薄唇的表情,却印在他的脑海,久久不能消逝。
抿了一口茶,清淡的味道在唇齿间回甘,路奉秋看着莫岚儿的视线刚想收回,却发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你表妹,好像和这位公主关系不错呢。”路奉秋起初没有注意到,是因为霍子茜穿得素雅,正跪坐着替莫岚儿和一位公子斟茶。
他乍一看以为是哪家的侍女,定睛一看,才发现是自己的表妹。
“好像是……”他把视线收回来,“好像是的。不过女孩子之间玩在一块,也很正常吧。”
阿归:“你是这样想的?”
“为什么不这样想?”路奉秋感到奇怪。
“我看你好像挺珍视这个表妹的。”阿归说,“但发现她和一个没看上去那么简单的公主在一起玩,你就不担心吗?”
“要是说什么感觉都没有恐怕也是假的。子茜毕竟也是和我一起长大的表妹。”路奉秋道,“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不让她和公主玩在一起,难不成我陪她么?”
“我又不懂她们小女生喜欢的是什么,既然不能陪她,我又管什么热闹呢。”
“你心真大。”阿归摇头,眸子中照着路奉秋的脸,“我不一样,如果是我,我就不允许别人玷污我在意的人。”
“‘玷污’这个词好奇怪啊。”路奉秋不敢苟同,“而且我总觉得你阴阳怪气的。你说的不会是——”茉瑙丝吧?
“……”
“知道了知道了,不说就是了。小气鬼。”阿归的反应让路奉秋悻悻地住了嘴,他感觉自讨没趣了,“算了,走吧,回家好了。”
二皇子晕着,太子有要事离开,公主还在玩。
他没什么好道别的人,身边跟着阿归,便默默地离开了喧闹。
走上连廊,丝竹之声逐渐辽远。
路奉秋感觉倏忽静了,只剩下虫鸣草动之声。仿佛回到当年初次到雾岭时,躺在竹席望天的日子。
只是这份静谧没持续很久,一阵呕吐的声音传来,是扶着照壁的人影发出的。
走近了,腥臭的味道和声音让路奉秋直皱眉,但这竟然还是出门的必经之路。
他侧过身想避开,就在这时,那人影支起身来,迷糊的眼神晃晃悠悠地在路奉秋眼前扫,然后跳起来说,“路奉秋!呵呵呵呵,我什么都知道了,你竟然对二皇子竟然做出这种事!”
穿回过去给亲爹开挂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