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往事（下）

这年头算命先生十有八九都是神棍，父亲摆摆手要撵他走。那算命先生摇了摇头，拿出几张符纸给父亲，告诉他，若是有一天有东西来讨债，把我藏起来，再用符纸封上，就能暂时躲过一劫，但是必须要有一个人来替我死。他还说，只要我能撑到十八岁，就会遇到那位贵人，说不定能还上那笔债，从此一世无忧。父亲后来告诉母亲这件事，母亲从不信这些，把符纸随手放进抽屉里。

就在我们几乎忘了那件事时，乌鸦来了。

再后来的事我都知道，父亲讲到这里又吸了一口烟。呼出的烟雾在房间弥漫开来，呛得我有些睁不开眼，似乎看到父亲的表情竟有些扭曲。

“终于撑到现在了。只是不知道那位贵人什么时候出现。”他挥手扇开烟气。

我突然感到不对，犹豫了下，开口问“那为什么这些年来我一点事都没有？”

父亲掐灭了烟，脱下上衣给我看他的左手手臂。挺条手臂上竟然刻画了数不清的咒印，越往心脏的位置越是一些紫黑色的印记。

“爸……你……”我愣在那，说不出话。我不过是他们捡来的孩子，一起生活了两年，为何要做到如此地步。

父亲放下袖子，淡淡道:“这是老道士的二手准备。若是那群乌鸦带走了你妈，我就做另一个吸引他们注意力的人。不过……已经撑不住了。”

“爸……！”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父亲忙把我拉起来，骂道:“跪什么跪，有种就给老子活好了。”

说话时，他眼眶微微发红，显然他也感觉到了，低头穿好衣服，再抬头时已跟往常无异。

“我把钱都给你存在卡里了，密码是你妈的祭日。”说着，他从包里掏出一张卡放在桌他子上。“接下来就靠你了。爸先走了。”他走到我跟前用力抱了一下，又拍拍我的肩，向门外走去。

“你要去哪？！”我慌了，起身去拉他。却被他拍开，他瞪了我一眼，却不见丝毫怨念。

“被你拖下水算我们家倒霉，现在我总该去陪你妈妈了。”

……

我知道，那就是我见他的最后一面了。桌上的储蓄卡还有温度。原来我一直以来的安定生活都是用父亲的命换来的。我颤抖着双手将它捧在手心，缓缓蹲下，将头靠在膝盖上。

我不懂人为何相爱，眼泪为何而流，可现在只觉得眼眶发酸，眼泪止不住的滴落在衣服上。

这是我记忆里，第一次因为一个人的离开而流泪。

不知过了多久，我哭着睡着了。在梦里，我看见父母站在桥的另一边向我招手，我拼命向他们跑去，那桥却越来越长，他们冲我微笑着，转身拉着手走向了尽头的黑暗。我还在往前跑，忽然听见有人在唤我的名字。

“宋清河。”

“宋清河，回来。”

是谁，我回头看去，一个人正站在我身后。未等我看清他的脸，眼前逐渐明亮，再一睁眼，叶窗坐在我身旁。见我醒了，瞪着一双杏眼问我:“清河哥哥，你就在这坐着睡了一晚上啊？”我后知后觉的感到头疼的厉害。估计得昨天一夜着凉了。我揉了揉眼睛，哑着嗓子说：“没事，你······怎么来了?”“是你昨天说要早起刷副本的。”叶窗奇怪道。

一阵眩晕，我垂下头，正看见地上的储蓄卡。

“清河哥哥?"叶窗的声音在我耳旁响起，我吓了一跳，忙把储蓄卡放进口袋，应道“嗯？没事。你吃饭了么？一起出去吃吧？”叶窗狐疑的看着我，摇了摇头，却也没说什么。

简单收拾后，我们去了附近一家包子铺。

“窗窗，你想吃的就是这个啊······”我问道，夹起一个肉馅包子咬了一口，‘’别说，味道还真不错。”

“听我的，准没错！”叶窗得意地笑着。

我没心情和她开玩笑，几口吃完包子，准备去结账。忽的店里卷起一阵风，吹翻了桌上的碗筷。

我微微一怔，这风，我很熟悉。

正在我回忆时，一只黑乌鸦向我冲来过来，我闪身躲过，身后却有只手捂住了我的口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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