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出差（六）东出高丽

献忠向手心哈着气，回到了人口部。他的右手冻得发疼，他担心这会害得他等会难以写报告。吏部的人来了，肯定要写文件的吧。

办公室里放着一个火盆，燃着火星的木炭在里面静静地燃烧。这是无烟煤，所以只有热量，没有烟熏，取暖很好用。

献忠帽子上本来沾着雪花，马上就融化了。组长告诉他，隔壁的某个人因为背不出十诫十谕，已经被通报批评，平江府人口部人人得写反省。当献忠问及要多少字，组长告诉他要两千时，他如丧考妣，面色发紫。

没办法，只能赶紧开始写。他先是把自己狠批一顿——作风上、态度上出现了无穷无尽的小小的偏差，产生的恶劣后果可谓石破天惊。但是，原则上、思想上，是绝对没有任何问题的。因此，先把话反着说；谈到原则和思想时，再把话正着说。接着，阐明十诫十谕的具体内容、重大意义，再说自己的深刻反省。最后还差小几百字，就引用礼部的宣传和皇帝的讲话，配上简短的赞同和受到的启发。

这样，一篇报告就完事了。毕竟，交上去也不会有人看，因此动的脑筋越少越好，完成得越快越好，这样自己就可以去烤火了。

献忠搬一个凳子坐到火盆边，放上一个橘子细细地烤。在这样大雪纷飞的日子，不可谓不舒坦。看看窗外，谁知道这一轮强冷空气，又会冻死多少人？

但是，今天又要加班，为了体现人口部工作的认真负责。这样，礼部就可以说，帝国的父母官们每天工作这么努力，臣民们还有什么资格抱怨...

加班让献忠很不爽，他希望这阵风头能赶快过去。第二天早上，他报复性地九点准点到部，不肯提早一秒钟。踏进屋子，石蒜叫住了他。“献忠，快收拾一下，准备出发了。”

...

献忠背好背包和苗刀，翻身上马。这是八百里加急的工作——经查，密谋反对帝国的结社，其火铳等装备来自高句丽，那里是他们的老巢所在。高句丽是帝国在东北部的朝贡国，大体上受帝国控制，有一定自治权，形式上保留着自己的国王。没想到，就是这样小小的自治权，滋生出了不忠的因素。

这次工作路途遥远，风险很大，因此，人口部层层摊派，最后落到献忠和石蒜两个人头上。

出了城，两人就策马疾驰。他们的第一个目的地是维扬府的驿站，在那里他们将渡江并换马。帝国的驿站系统遍布全国，职员在沿途换马，一天能跑八百里；特别紧急的情况，也有累死好几匹马的。

到达维扬府，太阳正高悬东南。驿道两旁列着望不到头的流民队伍，他们刚刚从北渡江而来。石蒜心善，见不得这些：“他们何必如此四处流窜。”献忠心不善，策马冲开一条道。流民见快马驰来，纷纷避让。

到达彭城府时值下午。沿途，丧事一家接着一家，空中尽是纸钱的飞絮，乘着西风狂舞。不时能见到几具尸体草草地堆在一起，露天焚烧。许多人户门口涂上白色记号，贴上封条。做棺材的铺子也停业了。

驿站还有官员值班，两人到时，他们正在统计职员的健康情况。打开门时，献忠看到里面大小几双眼睛，登时充满了失望。“还以为药来了，结果是人口部的。”有人小声说。

“换好马赶紧走，别和他们讲话。”献忠提醒石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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