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出差（十一）范进中举

亲身来到现在的府学，献忠还是免不了受到一点小小的震撼。走廊里挂着牌子，上面的卡能翻页，显示着距离会试还有多少天；到处都有时钟，提醒这里的读书人追星星赶月亮；他们还把自己的目标分数写下，贴在墙上。有人说他们一天做题目要做二十一个小时五十五分钟，剩下的时间是两个小时睡觉和五分钟吃饭。这么看来，不像是假的。

考中了就能上岸，吸引着多少人在考场上挥洒自己的生命，造就了多少范进。范进，是明清小说中的人物，他生活极度困难，社会地位很低，考了几十年科举不中。后来，因为考官心善，同情他考了几十年，就让他中了。中举之后，他一夜之间鸡犬升天。

一千多年过去，范进现在和关公一样，成了一尊神仙，受到无数读书人和他们的家人党人参拜。在平江府，人们习惯初五和初六燃放烟花爆竹。初五是为了迎财神，初六则正是为了迎考神——天上的文曲星。年画上，范进更是常客，很多人家双开大门上就贴着左右范进。希腊人拜荷马，曲阜人拜孔子，南方人一般拜范进。

献忠作为人口部的官员，是这里的读书人羡慕的对象。只不过，这种羡慕，是希望他在自己这一届出事，这样就可以多一个空位。

这个地方真是烂透了，献忠想。宣讲结束后，他提前离开了这里。

街上的冷风还比较让人舒服些。如果没有这把“献忠”，他会和这些读书人一样，卷进科举考试里吗？大概不会吧。他本是要在某个无名的桥洞里饿死的。普通人家，三代人接续努力，可以供起一人读书；而他别说三代了，连一代家人都找不到。

有些宗教说，人死后有上天堂和下地狱之分，但是，对一般人来说，活在帝国，没看出和下地狱有什么区别…

献忠赶紧打住，再想下去，他可能要受不了。这就是府学的魅力所在。它可以让人相信一切，也可以让人怀疑一切。

...

今天献忠要加班，有个工作要在晚上执行。目标是一个商人，他是白手起家的，最近在平江城经营建筑工程，有点起色。本地的建筑工程被官府保护的大商人垄断，谁想插手，那是自讨苦吃。这一次，官府直接出动人口部处理。

由于严格的宵禁，夜晚的平江城没什么灯光。在黑暗中待久了之后，就能逐渐适应黑暗，借着月光看清四周。

献忠靠在一个小巷的墙拐角后面，朝扶着苗刀刀刃的双手哈气。

一会后，他听到脚步声。他凑着墙角，往后面瞄了一眼，那人体面穿着，没有头发。那就是目标。

商人刚过墙角，献忠的刀已经刺出去。刀尖从左侧进去，穿肠而过，右侧出来，刀刃在体内搅动。还未搞清楚状况的商人低头看了看，口吐鲜血，抽搐几下，随着献忠拔刀而倒地。

善后丢给同事，献忠下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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