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开始下雪的时候,云晓下了山,来到嘉水城。嘉水城是江州的附城,依傍江州而生,城中千户,算得上繁华。
云晓:“可可,想不想渫渫?她现在不在。不过,我还是想去她住的地方看一眼,你想去吗?”
偏头问肩上的纹翅鸢,云晓笑问。可不管怎么笑,眼角的淡淡忧伤总也掩盖不去。
“可可,可可。”纹翅鸢欢快的叫了两声。这些日子,云晓一直把可可带在身边。佳人不在,他总是想留住一些东西在身边。
云晓:“那我们去吧!”
云晓抬脚朝城南的古宅民居走去。
白墙青瓦的古宅,历经几百年风霜洗礼,处处透漏着古老而坚强的气息,占据着城南一隅。雪渐渐小了,天空也亮了些,可能要放晴了。
宅院很大,住着渫渫的族人,代代传承,几代人都住在这。不过几年前开始,这里的人越来越少,似乎都搬走了。整个族宅有些空荡,走进去也看不到几个人。
云晓:“可可,你说奇怪不奇怪?我记得第一次来这的时候,这宅落里可是住着不少人,都是渫渫的族人。可近些年这里的人越来越少了,也没听渫渫说他们族里有什么大事发生,人都搬走了又算怎么回事?”
云晓:“渫渫说他们是有着悠久历史文化的一族,千年传承的思想至今不变,这么古老的一族,又为何说散就算了呢?真是奇怪。”
云晓:“不过,渫渫不说,我也不必去问,她想告诉我自然会说。”
一路朝宅子深处走,云晓边和可可聊着。
纹翅鸢自然回答不了他,所以也不过是他的自言自语。
快走到渫渫家时,云晓停下了脚步,就地坐在柳树下看着渫渫的家。整个大宅有着数之不尽的柳树,而在渫渫家尤其多,整个屋落都被柳树掩盖。
每次来渫渫家,云晓就觉得这里庄严又肃穆,明明是很平常的地方,给人的感觉就是那么怪,油然而生敬畏感。
夏颖“是你啊,我还以为谁来了呢!云家晓哥。”
橙裙女子从石子小路上走过来,温柔的嗓音透着明媚的笑容。
云晓:“夏家颖小姐,好久不见。”
云晓转头,看到女子,打招呼,却没有起身。
橙裙女子也不计较云晓的失礼,走到他身边,并膝坐在他旁边
夏颖“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今天下了雪,你怎么想到来这?”
云晓:“是啊,今冬的第一场雪。第一次见到渫渫,也是在下雪天。看到雪,忍不住就来了。”
云晓望着雪,目光悠远。
那是他十岁的时候,在山野打猎捉野山鸡。下了雪,野山鸡冻僵了身子,跑不动,一抓一个准。他一口气在山野抓到了五只山鸡。
回程的路上,他看到一个小女孩在山顶赏雪,冻得鼻子通红,还在那作画。于是他在雪堆下面捡了干柴火来,升起了火,给小女孩取暖,还烤了一只山鸡给她吃。
小女孩就是渫渫,自小聪颖非凡,学艺繁杂,却都学得快学得很好。
自山顶赏雪烤火,两个人开始认识,春游秋猎,时常玩耍做伴,真真正正的青梅竹马。
直到四年前易姑姑因为误会而错失所爱,少年云晓不愿错失渫渫,即使两人身份天差地别,少年云晓依然勇敢地表达了他的倾慕爱恋。同时他也得到了渫渫相同的心意,两人越发情深。
可,门第身份,终究是横跨在两人之间的不可逾越之鸿沟。
夏颖“说实话,我很不明白,一向不听姑父话的渫渫,这次怎么会这么听话?族里的事可都是渫渫在打理,她走了,许多事也没人处理。”
夏颖不解。声音拉回了云晓飘远的思绪。
夏颖是渫渫的表姐,和渫渫年纪相仿,还未嫁人,不过听说已经定了婚期。以前渫渫带云晓见过她,三人经常一起出游踏青,算是玩伴。
云晓:“伯父生病了。”
知晓内情的云晓望着古宅,目光空洞
云晓:“伯父说,这是他此生的愧疚,若渫渫不愿女承父命报恩,他将死不瞑目。渫渫,总是孝顺的。”
夏颖“可舅舅身体不一直是那样,多少年了,不好也不坏。舅舅这样逼,渫渫还就这样答应了?这不是她的作风啊?按理说,渫渫不像是会听她爹的话,嫁给她不中意的人才是?”
对于这一点,夏颖很不解,她一直知道云晓和渫渫的关系。这么多年了,青梅竹马,也就是说的他们俩之间了。
夏颖突然又问
夏颖“你们为什么不私奔?”
云晓:“我想光明正大迎娶渫渫,得到亲人的祝福。况且,渫渫也不愿意以私奔的名义跟我走。”
云晓神色难过,说不尽的无奈
云晓:“但你也知道,我只是个山子寨里的猎人,可能还被叫做山贼过。这样的我,作为有几百年历史的大族的族长又怎么会把他的女儿嫁给我?”
他说的这些,夏颖都懂,门第,永远是一道隔阂,隔绝了多少深情厚谊。
夏颖“渫渫知道你的想法吗?”
云晓满眼苦涩
云晓:“这些即使渫渫不说,我也都明白。我也知道渫渫的意思,如果她被休了,她爹就没有理由再阻止我们在一起了。”
虽然对方的心思彼此心知肚明,可云晓的满脸苦笑显示他并不情愿如此。
天壤之别的身份,令两个青梅竹马的少年恋人,只能无奈分开。而他云晓,山寨里的猎人,也只能待娶被休弃的世家嫡女。
是的,他还在等待。
夏颖“你不开心。”
夏颖看出来了,笑容依旧,故意猜测
夏颖“是怕渫渫变心?”
云晓:“是啊,那个男人那么好,我连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我怎能不怕……”
云晓仰后靠在了柳树上,仰头看雾蒙蒙的天空。还没放晴呢,不知会不会又下雪。
夏颖说不出话来。闻名天下的年轻才俊,确实呢!
浔儿“云晓哥哥,你来看浔儿了?”
才十二岁的小小少年打开大门,看到云晓,开心地蹦哒过来,扑到云晓的怀里,笑得那么开心,那么无忧无虑。
云晓:“浔儿,你又长高了。最近有好好吃饭吗?”
云晓掩住悲伤情绪,摸摸小少年的头,站起身比了比身高,笑道。
浔儿“有啊,浔儿现在每餐吃两碗呢!娘亲都说我吃多了要多运动运动,还让我边看书边扎马步。浔儿哪有那么厉害?”
浔儿苦着一张脸,拉住云晓的衣袖抹泪
浔儿“呜呜,云晓哥哥,浔儿好可怜,你快帮浔儿劝劝娘亲,别折磨我这小孩子了。”
夏颖揪他耳朵,笑道
夏颖:“你都十二岁了,还小呢?”
浔儿“表姐,疼!”
浔儿赶忙拂开夏颖的手,往云晓身后躲
浔儿“云晓哥哥你看颖表姐,太凶了!”
随着两人的打闹,云晓笑问
云晓:“浔儿,今天下雪,河面结冰了,要不要哥哥带你去溜冰?”
浔儿“好啊好啊!”
浔儿拍掌欢呼。
夏颖迟疑,担心
夏颖“云晓,这……舅母舅舅他们会不会……”
云晓:“没事,我会照顾好浔儿的。难得来一次,总该带浔儿去玩玩。”
云晓牵着浔儿的手离开。
浔儿:“可可,走了!”
唤了纹翅鸢一声,浔儿朝夏颖做鬼脸,蹦蹦跳跳地随云晓走了。
一声鸟叫,飞纵而去。
夏颖无奈,走进古宅,给舅舅舅母解释。
云晓在城里逗留了三天,或在庆祥园看戏,或在被柳树包围的宅子里呆坐,或陪浔儿玩。可可一直陪着他。
三天后刚好是十五,云晓买了两坛酒,乘船离开了嘉水城。
放晴了三天,从早上又开始下雪,且越下越大,大有掩盖天地的气势。
提着酒坛和刚在河里叉起的一条鲜鱼,云晓走近篱笆院子。正要进去,可可突然从云晓的肩上飞起,“可可,可可”叫个不停。
见屋门虚掩着,云晓心神一颤,生生止住了狂跳的心。
轻轻走进去,云晓缓缓推开屋门,一眼望去,暖暖的火光中,宁静的诵经声,破旧的灰色粗布僧衣,十道戒疤清晰可见。
鸣泉“阿弥陀佛,打搅施主,鸣泉失礼冒住,请见谅。我佛保佑。”
转着佛珠的和尚双手合十率先打招呼。屋内是个极其英俊的和尚,二十一二的年纪,很年轻,言行守礼。
云晓:“没事,反正这里平时也没人住,你要住就住着。阿弥陀佛。”
云晓也双手合十回礼。
放下酒,云晓进了厨房,处理鱼。纹翅鸢在最初盯着这个奇怪的僧人看了许久后又在旁边凳子上打起了盹。
鸣泉“雪夜围炉,不失为你我的缘分,对饮如何?”
云晓倒酒的手顿住,抬头,自称鸣泉的和尚已经放下了佛珠,清亮的眼睛看着他手里的酒。
云晓犹疑
云晓:“你……”
鸣泉“我还俗了。”
鸣泉笑笑,把云晓的惊奇都看在眼里。
云晓:“呃……”
云晓不知该做什么表情,片刻后坦然,拿出碗给鸣泉倒了酒。
就这样,两人你一碗我一碗的喝光了两坛酒。初见缘浅,无二话,喝完后各自睡去。
第二天,云晓照样离开小院回云水寨,任奇怪的还俗僧人鸣泉住在那个小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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