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有罪（五十九）

皇宫里头，苏长青仍是惴惴不安。可他转眼一想，如今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又何惧苏弃捅出什么篓子来？

这般想了想，倒是安心些。苏长青揉了揉额头，心里头暗悔没能斩草除根！

记忆回到那年。

那年恰好夫人有了身孕，他欣喜之余，便是日夜求着能一朝得子，将来，也好为苏家留后。那么千秋万代，这江山若是能一直姓苏，也不枉他忍辱求全这些年！

他一直在等，在等坐拥江山的一天。这一天，他等太久了，等到几乎快等不下去。戎夷人却为他开了一扇门，一个神秘的巫觋为他抛来橄榄枝，只说若想成就霸业，何不里应外合？

苏长青当时还十分犹豫，待看清巫觋的脸。他当即认得，那是离人的师弟，离愁！

他深信此二人的矛盾，于是一拍即合，与巫觋成了这笔交易。

那天，也是建成秘洞之时。林业带来打造秘洞的图纸，他便立即令顶级匠人打造了此等机关，得以藏匿他这些年积累的兵器，珠宝，以及龙袍！

苏长青明白，这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自然！也不会有永不说漏口的秘密。于是手起刀落，匠人惨死在他刀下，门外却听的一声尖叫。

苏长青望过去，就见着夫人目睹一切，竟因惊吓导致小产，昏厥了过去。

当晚，夫人就生下了双生女儿。苏长青对这双生女儿失望至极，他要的是能继承霸业的长子。可如今，竟是两个女儿家。

苏长青失望之际，耳边更是听得产婆惊呼。

那产婆喊：“呀！这其中一个女娃脸上竟有胎记，咦！像条龙！”

这话音刚落，产婆还来不及转身，便被苏长青一剑刺穿胸膛，当即身亡。

“上天莫不是要让一个小女娃坏了我大计！”这龙形胎记太危险，无论如何，他都留不得这女儿。

苏长青越想越是烦躁，想着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杀人灭口！

正当要手起刀落，却是夫人泪流满面的抱着他的大腿，哭哭啼啼的求着。

苏长青被哭得心烦，一脚踹开了夫人，正欲动手，却听的有人喊：“将军！慕将军那边，产下一子”

“这可不妥！”苏长青眼眸一扫，看了一眼床上另外一个女娃。

他猛然发现，这个女娃脸上倒是没有龙形胎记。

思来想去，倒是心一横，对着属下吩咐：“苏家亦产下一子！”

苏长青是做了最坏的打算了。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家夫人，冷笑道：“既然你知道了所有，那么，你和她”他指着脸上有龙形胎记的女儿，口吻阴森至极：“一起下地狱！”

记忆里的最深处，却仍是不知悔改。苏长青只恨自己，当时没能亲手解决了苏弃，以至于如今，净给自己惹大麻烦。

“也不知苏怀，作何打算”对于这个女儿，苏长青倒是怜惜得很。毕竟一手调教，到如今英姿飒爽，功夫了得，且，又那么独得人心。

这样的棋子啊！可遇不可求。

苏长青来回踱步，心里却有了盘算。他知晓苏怀的软肋，他这个女儿啊，最最是心软了！

他一声冷笑，忙提笔写了一封信。

火光摇曳中，那眼眸里犹如淬毒般：“这把刀刃，也是时候为我效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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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之间，院中的花尽落。离人先生遥望了天边，只叹不久之际便有一场恶战，届时，又不知有多少人受此苦难了。

“先生，在看风景吗？”小五持着剑走了过来，跟着站在他旁边。“那边风景很好，我小时候就爱在那边玩。先生知道吗？那边有一个大大的府邸，是何人的府邸我也不知道，但看上去，就让人很安心，先生去过吗？没去过的话，小五带你去瞅瞅呗”

小五是天生的话唠，遇上谁都能聊上个三天三夜。

离人先生却是看着他，忽而想起一个故人来。

那是贵家啊，贵家像小五这样大的时候，也是成天喋喋不休，每每说得人心烦。

可惜了，后来先皇后去世，贵家就没再笑过，也变得沉默寡言。

他突然很怀念贵家在耳边喋喋不休的时光。那个时候的少年郎，是那么的快乐。

“先生，你倒是去过没啊，先生，先生！”小五见他沉默不语，又在他耳边吼了两句，待离人先生回过神，便继续念叨：“先生有所不知，我刚出生那会，就在那府邸门前。啧啧啧，那时寒冬腊月，冻死了，先生是不知道……”

“小五”离人先生终是出声制止他，问道：“你可还记得你的亲生父母？”

“亲生父母？”小五摇摇头，一脸的茫然。“我不知道我从何而来，也不知道父母是何许人也。只听抱我走的阿爹说，当时我被搁弃东街那边的府邸门口，身上是一件大人的锦衣，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后来，收养我的阿爹得了疾病去世，我就流落到难民营，被少爷挑了带在身边”小五挠挠头，仍是装作没心没肺的模样，笑着对离人先生说：“估计我命硬吧。你看，克走了亲爹娘，克死了养父，如今，还把慕家连累了”

“孩子，这本与你没关系”离人先生颇有感概，只拍了拍他的肩膀，忽而，竟目光一沉。“孩子，你说你是在寒冬腊月时被遗弃东街那边的府邸门口？”

“是啊”小五又指了指那地方，开心得像个小孩似的：“里面进不去，还真想进去看看呢”

离人先生只垂下眼眸，心道：“当然进不去，那是贵家当时的府邸。后来穆轩登基，便给封了！”

他越想越觉得事有蹊跷，再仔仔细细看了一眼小五的眉目，越看便越觉得心惊。

当年他拼死只救出贵家一人，其他所有王族，尽数难逃一劫，包括当时，已近临盆的卜王妃。

卜王乃是先皇的亲弟弟，贵家的叔父。当年卜王为救贵家，身死大殿，血溅当场。而卜王妃在卜王府闻讯，当即因悲伤过度而小产。

当时离人先生没能顾及，只听闻穆轩血洗了帝都，杀害了无数宗族。至于卜王妃以及她腹中孩儿去哪了，便无人知晓了。

忆往事，离人先生只觉悲痛万分。他还记得贵家跪在沙石上，流尽了眼泪，终昏厥不醒。

他收回思绪，细细将前因后果串联起来。小五被遗弃在贵家的府邸前，究竟是何人所为？倘若真是普通人家，怎敢胆大包天丢在封了的府邸门前，除非当时有人故意而为之。

离人先生看了小五一眼，试探性问：“你身上可有什么胎记？亦或者，那件锦衣你还留着吗？”

“锦衣？”

小五在自己的房间里翻箱倒柜的找，终于把当年包裹自己的锦衣找了出来。

离人先生接过锦衣，发现这锦衣倒是当时西域那边的布料，寻常人不知，他却知道的。这样的布料，是贵家最喜欢的。当时，西域那边进了两匹，贵家就做了两套衣服，一套赏了当时的他，一套，却不知偷偷给了谁。

离人先生双手不住的颤抖，脑子里即刻浮现一张人脸，却又立马否定了。

“不可能！”怎么可能是那个十恶不赦的人！他细细看了手中的锦衣，可发现这尺寸，竟是与那人年轻时一样的。

离人先生又细细回忆，当时贵家被问及另外一套衣服给谁时。他躲躲闪闪，面容却是带着笑意的。

“先生，你怎么了？”小五伸过五指在他面前晃了晃，却不料被离人先生一抓，竟把小五的上衣扯了下来。

“先生！”小五惊呼。

而慕将军，慕歌及苏怀恰好走了过来。

“师父，你这是？”当慕将军走过去，却见小五背上，竟被人用刀刻了个字。他当即脸色一变，立马用小五的上衣将其盖上，继而神色复杂的望向离人先生。

“父亲，师公，你们这样看着小五作甚？”待小五挣扎着躲到他和苏怀身后，慕歌抬头一看，便见着离人先生和自己的父亲朝着那方跪了下去。

他一时有些错愕，还没来得及理清思绪，就听得苏怀在旁边说：“小五背上刻了个卜字”

慕歌当即皱眉，下意识看了小五一眼，颇有些不自然的对着苏怀说：“下次别再乱看……”

苏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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