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有罪（十一）

“少爷”烛火将那抹身影拉长，摇曳着投在墙面上。那人一身黑衣装扮，蒙了面纱，看不清真实面目。

慕歌不由后退几步，上下打量了眼前的人，忽而定睛一看，不确定问道：“是小五么？”

即便掩盖了面目，那声音还是听得出来。果不其然，那人一把扯下面纱，露出了整张脸庞来。

“少爷！是我！”小五单膝跪下，俯身磕了几个头，再抬头时，不由泪目，颤声喊了声：“小五来迟，让少爷受委屈了！”

“小五”就在慕家遭难前夕，小五忽而告假回乡下一趟，故而逃过一劫。

本以为他会就此避难去，怎料就在前阵子，他收到了纸条，纸条上，小五说明了身份，并嘱咐着他莫轻举妄动，提到了他七岁那年中了慢性毒是为何人所为。不料今日就这般出现在了眼前。

慕歌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叹道：“我如今也不是什么少爷了，小五，你不应该来找我的”

接到小五的纸条，他也不曾回信，只是一把火烧了，想着就此罢休。

他想的是，现如今，他自身都难保，又何苦连累了他人。

慕歌上前搀扶起他：“小五，你武功高强，跟着别人，也总比跟着我好”

小五却长跪不起，他磕了磕头：“少爷，小五自小就跟在你身边，现如今慕家落魄，小五做不来忘恩负义这事，跟了别人去。”

小五和小四是在难民营中被挑出来的。

当时年纪小，就被各自安排在两个少爷身边。小四为人机灵，人情世故自是学得精，而小五为人憨厚，慕将军就传授他武艺，日后便时常守在慕歌身边。

小五继续说：“慕将军和少爷待小五恩重如山，求少爷，就给我个机会好好报答，求你了少爷”

慕歌却只摇头：“小五！慕家已经倒了，我这个将去之人又无半点能力”

他时常痛恨自己这样的身体，偏偏又恨不起那个人，在得知这样的痛是那人给予的时候，竟只能苦笑。

他心里明白，对于苏怀，他自始至终都不曾责怪半分。

小五却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开口问：“那么少爷，可曾想过报仇？”

报仇！这样的字眼出现在脑海中时，竟让他莫名的心慌。

其实又何曾不想报仇，这样的深仇大恨，几乎是不共戴天。

那么，究竟是在犹豫什么，心慌什么？

慕歌猛然抬眸看了看门外一眼，怕隔墙有耳，让人听了是非去。

“少爷放心，姝白已歇下了”此刻外头空无一人，寂静得很。

小五似乎了如指掌，更像是有备而来。

“你知道姝白？”当初，姝白不过跟在他身边几日，且那时又在边境处，小五是不可能与她相识的。

慕歌微皱眉头：“小五，你是不是对我有所隐瞒？”

他敏锐的察觉力已然洞察其中隐情，如若猜得不错，他觉得，小五此番必定谋划什么大事，而这样的小五，是他所陌生的。

“少爷大可放心，小五只是想为慕家报仇。”小五略显心虚，说话间不由底气不足。

“小五，你跟了我这些年，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心中一清二楚。说，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你为慕家报仇！”这般心思缜密，当真不是小五所具备的，且他还知道姝白，那么其中，必定也有旁人参与了。

“少爷……您就别问了”小五紧张得频频眨眼。

慕歌自是了解他的，小五一旦心虚，便是这副模样。

他终是一狠心：“你若不说，便别认我这个少爷！”

“少爷……”小五低头迟疑了一会，才松了口：“小五说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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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凉如水，举杯独醉，一樽薄凉入喉，满腹心事无人看透。

他倚半深秋，半清醒半朦胧，一杯杯下肚企图饮醉，然后微抬眸，就见着眼前有抹身影。

他笑，举杯向她，问道：“是特意来寻我？”

“就知道小五迟早会对你提起”姝白接过他的酒，眼眸里依旧清澈，像那清酒，偏偏又尝不出其中滋味。

“果真是你！”慕歌猛的起身，一把将她狠狠推开，终是极力忍耐，只质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姝白的出现，他不是不曾怀疑过。这样的小女子太过于淡漠，淡漠到让人心惊。可她是朝颜派来的，他时常这样提醒自己，自此才放下戒心。

“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会帮你！”她依旧淡漠如明月，眼眸里没有惊慌，显然是训练有素。

他早就该猜到的，而苏怀也猜到了，只是自己不肯去相信。

“为什么？”姝白太危险，他分不清是敌是友，故而更是步步惊心。

“因为我想掰倒苏家！”她的眼眸终于流露出一丝异样情绪，那是恨，是恨之入骨。

“掰倒苏家……”渐渐松了力度，竟觉今夜竟如此寒凉。

他抬头看她，问道：“你与苏家，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

“我无需回答你”姝白站直了身子，显得十分从容。“你只需要配合我，好好的吃药，早日养好身子”

“什么意思？”他低头不禁思索，忽而想到了什么。“莫不是你给我下了药？”

“你很聪明，不错，我确实是给你下了药，不过你放心，这药不会害你，只会帮你将体内多年毒素排除，到时你身子好了，便可随小五练武，也可防身保住小命”姝白回头看他，见他皱着眉头，不由疑惑。“怎么？你不想为慕家报仇？”

“报仇”脑子里出现一抹身影，他半眯着眼企图看清，终只看到眼前的姝白。

“掰倒苏家。那么，苏家当如何？”他始终有着顾虑，从前不觉自己这般优柔寡断，而如今，竟是步步为营，思前想后。

“如若掰倒苏家，苏家一门便全数难以幸免”姝白才说完，便见他猛然回头，眼眸中尽是担忧。

姝白不免有些恼火：“你若是这般犹豫不决，如何报得大仇，如何成就大事？”

“我还是好奇，你的幕后指使究竟是何人？”谜团接二连三，而他处在被动的地位，竟觉腹背受敌。

“你会知道的，他自会给你个交代”

眼前的小女子朝着他行礼，转过身便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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