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

楚清颜下了早朝后，急召各部尚书与殿阁大学士，协办大学士入御书房密谈。

过了近一个时辰，御书房的大门才重新打开，随后一道明黄色的圣旨送入了内阁大学士萧烨府中。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内阁大学士学富五车，为官清廉，政绩斐然。于不日之前救渝州百姓于危难之中，今特加封为正一品丞相，黄马褂加身，以示皇恩。望其将罗丞相忧国爱民之心延续，为百姓谋福祉，钦此！”

“臣领旨谢恩！”萧烨双手接过圣旨，向皇宫的方向重重地扣了一个响头。

在楚清颜的布置下，罗丞相的死在朝中掀起的风波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又过了十多天，楚清颜在御书房接见了萧烨。

“有何急事要禀？倒是很久没见过你处理不好的事儿了。”楚清颜端坐在书案后，右手提着朱笔一丝不苟的批改着奏折，抽闲分了一个眼神给萧烨。

萧烨踯躅了一下，终是下定决心拱手行了个礼

“娘娘，锦衣卫指挥使何营今日八百里加急送了一封折子呈上，龚宁远龚大人在独自出门查案时失踪，三日前锦衣卫在嘉定城的护城河里捞起了龚大人的尸身。死法极为残忍，初步判断，杀害龚大人的凶手与杀害罗大人的凶手为同一人。”

“......”楚清颜闻言，放下了手中的朱笔，抬头看向了萧烨，杏眸中寒光凛冽，抬眸的一瞬间，萧烨便感受到了一股迫人的压力。

“所以，你的意思是，那凶手在本宫派出的40名暗卫，上百位锦衣卫的保护下杀害了刑部尚书？”

“是.....”

“嗤。”楚清颜直接被气笑了，她亲手培养的暗卫没有一个挡住了凶手行凶，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杀了刑部尚书，他们还没有任何感觉。

“本宫养的都是废物不成？这日日训练，重金培养，养到最后，就是一群连凶手都发现不了，让凶手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带走刑部尚书，再把他虐杀的废物？”楚清颜重重的捏着眉心，努力的克制着心中的戾气。

“回娘娘的话，据锦衣卫的人汇报，刑部尚书是自己离开的，离开前说要自己去找线索，不许任何人跟着，暗卫想跟着却都被他赶回来了。”萧烨也头疼极了，何营生怕锦衣卫亲自找娘娘汇报，把怒气牵扯到自个儿身上。就毫不犹豫的坑自己这个丞相，让自己承受皇后娘娘的怒火，就算是皇后娘娘的发小，这一身火气该扯到自己身上的一点也不会少啊。

“他说不跟他们就不跟？这些个暗卫临行前本宫与他们说了什么？刑部尚书与罗丞相私下里有怨，这次刑部尚书受贿的把柄在罗丞相的手里，罗丞相路过武定镇时发现了龚宁远纵亲行凶，四处收取贿赂再上交给龚宁远。本欲回京与陛下细说此事，却被龚宁远无意间发现了罗丞相在调查自己。所以此次龚宁远的嫌疑最大，他们倒好，放他自己跑了。就不怕他趁机潜逃？”楚清颜腹部有点抽疼，但是并不明显，她也没有放在心上，一门心思的生气。

“.....”萧烨不想继续惹皇后生气，萧烨不想继续薅老虎的毛，萧烨想向何营扔刀子。

“回娘娘的话，暗卫跟上去了四人，结果......”萧烨还是说话了，他觉得自己再不说话，他不被皇后娘娘剐了，也要被那些暗卫回来套麻袋。

“全被甩丢了？”楚清颜笑着接上话。虽然是笑着，但这笑未及眼底，看起来阴森森的，直叫萧烨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对......”萧烨低头，选择沉默。

“对？”楚清颜顺手抄起桌案上的奏折就砸，

“对你个头！”奏折砸到萧烨的大脸盘子上，好好一张俊脸平白的多出了一大片红痕。

“我叫你对！”奏折砸到萧烨的乌纱帽，帽子掉地上了。

“我让你对！”奏折继续砸，萧烨躲了。

“娘娘，这也不关微臣的事啊，臣也就是传个话，您要揍人，臣去把何营给您换回来，您可着劲儿的砸，他也不敢说话。”萧烨顺手抄起地上的官帽戴在头上，接着扭腰躲过砸来的奏折。

“我管它关不关你的事，你给我过来，你还敢躲你！我就是有一肚子气撒不出去，找你来了，你不许躲！”楚清颜气的连“本宫”都忘了喊，只想把萧烨打一顿。

“你给本宫过来！你过不过来？”终于意识到自称出了问题，楚清颜立刻改了回去，随后举着奏折指向萧烨，柳眉倒竖，端的是凶神恶煞。

“微臣不！”萧烨双手护胸，一副雨打娇花的柔弱感，仿佛楚清颜是个十恶不赦的地痞流氓似的。

“你给本宫.....!本宫要生了！快扶本宫去内殿！”楚清颜举着奏折正准备砸的时候，腹部猛地一抽，她立刻吓住了，脸色煞白，把萧烨吓了一跳，赶忙跑过去扶着。

“娘娘，咱们商量个事，回头皇上出关，您别说是下官把您气的早产了，成不？”萧烨本来也慌了，但看了看楚清颜煞白的脸，想了想决定说些什么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免得太过紧张。

“啪！”楚清颜闻言一巴掌呼到萧烨的后脑勺上。

“美得你，本宫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就是死，都要留个遗言，是你把本宫气死的！”楚清颜果真被转移了注意力，杏眼一挑，斜觑了萧烨一眼。

很快就到了内殿，由于破羊水还有一段时间，赶来的稳婆又让楚清颜在清水清云的搀扶下徒步走回了凤鸾宫的产房里。说是多走走，有利于待会的生产。

萧烨自发的跟上，他与帝后关系亲近，本就被特允可以在宫内外自由出入，甚至在宫中也有自己的住处，是以也没人赶他。

楚清颜离预产期还有半个月的时间，也相当于是早产了，加上自幼入了军营，上了战场，受了不少伤，即使有最好的伤药把疤祛了，终也是伤了身子的元气。加上她这一胎，胎儿体型大，生产也会遭不少罪。是以，楚清颜此次生产当真是危机重重。

医女很快赶了来，为楚清颜诊脉，开药。此时早已过了一个多时辰，阵痛也开始了，腹部一抽一抽的疼痛却是比以往在沙场上受的伤还痛。但楚清颜能忍，硬是一声不吭，任由那些人倒腾。

忍着痛喝了一碗鸡汤后，楚清颜的衣裳已经被汗浸湿了，然而宫口还没开到三指，就是羊水都没破。

楚清颜疼到最后，已经听不清楚周围的人说的话了，只感觉耳边都是嘈杂的嗡嗡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觉下体一湿，有什么东西流了下来，她终于听清楚了一句话。

“娘娘！十指开了，羊水也破了，您可以生啦！深呼吸，再用力，您一定可以平安把孩子生下来的！”

楚清颜疼到了麻木，谁知如今更疼，直接把她痛清醒了。随后她就咬紧了口中的帕子，用力，再用力。随后又学着稳婆的话深呼吸。

谁知，就这样又痛了一个时辰，孩子还是一动没动。

“不好了，娘娘这回怕是要难产，孩子太大了，胎位也不是很正，生到现在还没生下来，再继续下去，孩子怕是要闷死在肚子里。”一个稳婆终于撑不住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喃喃说道。

楚清颜胎位本就不正，是胎儿脚朝下的姿势。矫正了几个月才正了许多，若是到预产期生产，胎位定然正了回来，谁知皇后会早产?若是皇后有个三长两短，她们定要被皇上剁了不可。

“娘娘，您加把力啊！您肚子里的是小皇子，奴婢摸到了，您加油把孩子生出来，不然小皇子就要闷死在您的肚子里了。”稳婆见到楚清颜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赶忙拿了早就备好的参片放到楚清颜嘴里含着。又大声的喊着她，这若是睡下了，就真的不好了。

稳婆失控的大吼声也传到了产房门外，产房外的宫人们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慕钰尘和萧烨并肩坐在石椅上。他们已经守了一夜了。楚清颜白日里发作，慕钰尘正好闭关出来，他本就天资不凡，最后轻车就熟的用内力连续几夜排毒，硬生生比原先的两个月还早了几日。

当时他一出门，就听宫人说，皇后娘娘要生了。便赶忙领着人守在了产房门外，如今却已是一夜未曾阖眼了。

稳婆的喊叫声他也听见了，向来毫无波澜的心却是蓦的一紧。如今在他的心中，楚清颜之于他，没有爱，却有战友之情，兄妹之情。

慕钰尘下意识的认为是自己担心楚清颜出事，心才一紧，并未细想。虞昭下的情蛊，只是让他不再爱楚清颜，但别的情谊却还留着。

慕钰尘的着急也令虞昭一愣，她修改了慕钰尘关于自己下蛊的记忆，却没有修改别的记忆。她没想到，没了爱，慕钰尘还能这般在意楚清颜，只是如今双修已经结束，她也没办法再操纵内力篡改慕钰尘的记忆了，只能留下遗憾。

萧烨亦是坐立不安，他自幼便喜欢楚清颜，与慕钰尘不同，慕钰尘是慕家庶子，向来不受重视。后来还是靠着楚清颜的帮助才能入军营。萧烨是萧家世子，自幼受到的教育也是最好的。与楚清颜嫡长公主的身份可以说是门当户对，谁知最后被慕钰尘横插了一手。

但他向来在意楚清颜，见楚清颜喜爱慕钰尘，也就主动退让了。后来随着他们迁移至大炎，与他们一起治理这大炎盛世。谁知今日，楚清颜因他被气得早产，更是一只脚已经踏入了鬼门关。

“现在如何了？颜儿可好？”向来躲在小佛堂里不问世事的太后终于也从小佛堂中出来了，原本听说楚清颜要生产她也没放在心上，等在外面终究是浪费时间，她干脆在佛堂里多为楚清颜念念经。

谁知今日一早，就听下面的人说，皇后娘娘难产了，赶紧急急忙忙的过来。

“回太后娘娘的话，皇后娘娘怕是不好了，还望娘娘做好准备。”纵使虞昭面上的表情悲痛，但凡是长了心得人，都听出了她话中的幸灾乐祸。

众人都皱了皱眉头，萧烨正准备起身处置这女人，太后就拍了桌子发话了。

“哪里来的贱婢，不懂规矩的东西，皇后是你能随意编排的吗？我大炎君后向来有福气，这次也定然会逢凶化吉。来人啊，把她拖下去掌嘴，哀家说停才能停。”

虞昭不可思议的瞪大眸子，楚清颜是皇后，一手掌管后宫事宜，前朝更是插手了不少事务，太后没落到一点实权，竟也这般在乎皇后，这皇后莫非会迷惑人心不成？

但她也只能心中疑惑了，慕钰尘知晓自己此刻在乎她，却也未曾出手拦。皇后毕竟是皇后，不是她可以编排的，更何况，他莫名的心中不悦，巴不得把那虞昭教训一顿。萧烨更不必说了，若是他动手，虞昭八成就没命在了，怎么可能会拦住。

“砰”产房的门开了，一个稳婆走了出来，身后是七八个小丫鬟，每个人都端着一个盆子，盆子里是鲜红的血水，看的人头皮发麻。

“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怕是难产了，奴婢摸了，娘娘肚子里的是个小皇子，敢问陛下，要保大人还是孩子？”

“朕两个都要保！若是出了丝毫差错，你们全部都给朕丧命吧！”慕钰尘捏紧了拳头，眼神却又意味深长的看向了萧烨。

“可是.....”

“没有可是，给朕好好地保住皇后和太子，不得有差错！”慕钰尘直接堵住了稳婆的话。

“是.....”稳婆只好退了回去。

“慢着，若有意外，保皇后。”慕钰尘撑着额头，最终还是喊住了稳婆。

“是！”稳婆得了准信，立刻进了产房。

此时产房中的楚清颜已经让丫鬟们把自己架了起来，她本就难产，站着生孩子，生下来的几率也就更大些，但也更疼。

楚清颜却忍者疼，拿下了嘴中的帕子。

“若有意外，无需管本宫，保住小皇子即可，本宫会保你们的命，莫要担忧。”

“清......清水，你且过来，本宫有话要与你说。”

“娘娘说，奴婢听着呢。”清水早已哭成了泪人儿，她自幼伴着楚清颜长大，她不敢想象往后楚清颜不在的日子，只能看着楚清颜痛的隔着帕子咬破了嘴唇，只能无助地哭。

“若.....若我有不测，你替本宫与陛下说，此事与萧丞相无关，望他饶了萧丞相。”她终究也只是说说，哪里忍心让挚友因为自己被迁怒，便是自己当真要死，也要保住他的命。

“娘娘，您莫要说胡话，您还要看着清水出嫁呢，您此番定能好好地。”

“嗤，那本宫.....便借你吉言了。”楚清颜又笑了，杏眸闪着晶莹的春光，璀璨烂漫。

“唔！”又是一泼阵痛，楚清颜闷哼一声，随后又站直了身子，撑着架子拼命用力。

又是过了许久，楚清颜迷迷糊糊中听到了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她的眼睛已经模糊了，只能闻声转过去看了一眼，看见了一个小小的孩子被裹在了襁褓里。她终于松了一口气，眼睛一闭，倒了下去。

“恭喜陛下，娘娘生了一位小皇子.....”一名稳婆抱着襁褓出了产房，向慕钰尘等人报喜。

“皇后呢？皇后怎样了？”慕钰尘看都没看孩子一眼，直接问道。

“皇后娘娘现在很好，母子平.....”安字还未出口，产房里又是一阵嘈杂。

“不好了！皇后娘娘血崩了！医女！医女呢？”众人脸色一变，大出血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知道，几乎是十死无生的结局。

慕钰尘未经大脑思考，身体就已经自发的窜进了产房。

“陛下！产房不吉利，不能进啊！”稳婆大喊，结果没人理他。

“什么不吉利！皇后危在旦夕，还在乎这些个东西，抱着小皇子下去找乳娘罢，莫要在这受风着凉了。”太后瞥了她一眼，就直接把稳婆弄走了。

楚清颜只感觉自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四周什么都没有，只有自己，没有光也没有声音，她毫无目的的奔跑着，想去寻找出口，她知道自己刚刚生了个小皇子，孩子很健康，但她还没见到孩子一眼，她想去见见孩子，也想去见见几乎两个月没有见到的夫君。

但她跑了许久，只感觉身子越来越轻，周围也越来越冷，四周依旧全是黑暗，她觉得自己好累，好困，又跑了许久，还是什么都没有。她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了，最后终于放弃了，她想睡一觉，醒来再继续去找出口。

慕钰尘看着榻上的小人儿面色苍白，几缕被汗水浸透的湿发黏在额角，就是如此她也依旧绝色。身下明黄色的床褥被血浸透，尽数化为了暗红色。楚清颜向来是高贵强硬的女子，从未服过软，只在慕钰尘面前流露过柔软，如今她了无生息的躺在床榻上，一动也不动，慕钰尘的心那一刹那痛得厉害，仿佛有千万只蚁虫在啃噬着自己的心脏，疼的他喘不过气来。

“颜儿！颜儿，你不要睡，你睁开眼，你醒醒，你看看我，看看我好不好......”慕钰尘冲到寝榻边跪坐着，握着楚清颜柔弱无骨的手，楚清颜的手很小但是骨骼纤细均匀，显的修长。她的手和别的女子不一样，她的手上布满了薄茧。但这双手却救了数以万计的人命。

楚清颜之于慕钰尘是不一般的存在，即便没有爱情，还有各种复杂的情谊，楚清颜是他人生中唯一的一道亮光，毫不夸张的说，楚清颜是支撑着慕钰尘从一个不受重视的庶子走到如今天下至尊地位的支柱。慕钰尘想都不敢想楚清颜若是不在了，他今后该怎么办。

楚清颜还是没有回应，她的气息仍然在逐渐变浅，到了最后，那一缕似有若无的呼吸却是如同停了一般。

“颜儿，你理理我，你理理我好不好？你不要睡，颜儿......”眼见着楚清颜的唇色变得青白，慕钰尘终于忍不下去了，一滴滴晶莹的泪珠流下滴在了楚清颜被汗水浸湿的脸上。

“颜儿，你理理我，你理理我......”

时光回溯——那一年楚清颜才七岁，慕钰尘十二岁。楚清颜背着二皇兄，偷偷地溜出了军营，想要去街上溜溜。

谁知，流年不利，刚溜到军营外的草地上，她就撞上了赶去军营的慕钰尘。小小的姑娘摔在地上，却没有娇滴滴地哭，反倒拍了拍衣服上的灰，跳了起来。

看都没看就指着慕钰尘准备开骂，谁知一抬眼就看到了一张惊为天人的俊脸。小小年纪的楚清颜当然抵不住诱惑，立刻就收回了手，屁颠屁颠的跟在慕钰尘身后叽叽喳喳。一门心思的想打听出这位俊朗的小哥哥是哪家的公子，盘算着回头让父皇帮自己盯着，往后把自己嫁给他。

谁知慕钰尘理都不理她，看见她没事，就继续赶路。楚清颜可不依，她自小就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还真就追着慕钰尘不放。

“哥哥，你理理我嘛，你理理我好不好？你看看我啊......”楚清颜叽叽喳喳的喊着。

“哥哥，你理理我好不好，就一句话嘛。”楚清颜哭丧着脸，她都追了他两炷香的时间了，还是不理她，楚清颜都快哭了。小脸上丧气的紧。

“作甚？我是安国侯府慕家的第三子，现在可满意了？”慕钰尘还是心软了，板着脸回头对死缠烂打不要脸皮的小姑娘说道。

“满意满意！嘿嘿，哥哥果然还是理我了，哥哥真好！”楚清颜笑弯了一双杏眼，慕钰尘也弯了那潋滟的桃花眼。

此后，凡是两人闹了别扭，闹着不理人，另一方就一直这般死缠烂打，最终也总是笑逐颜开，和好如初。

如今，楚清颜还是不愿意理他，紧闭着双眼，没有一丝生气。慕钰尘的心很痛，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若是虞昭在此，定能看出，这是情蛊的反噬。若是仍旧念着，爱着当初的情人，情蛊就会反噬宿主，很明显，如今，慕钰尘被情蛊反噬了。

“颜儿，你理理我啊，理理我......我以后再也不离开你了，你理理我好不好？”慕钰尘轻摇着楚清颜的手，嗓音嘶哑。常言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慕钰尘此时跪在寝榻边，声音嘶哑的喊着，泪珠也不受控制的砸着，桃花眼中一片通红。

看的周围的人都悲从中来，不忍再看，生怕再看自己也会忍不住哭出声来。

楚清颜的眼睛都睁不开了，她好冷，也好困。冥冥之中，她知道，若是自己睡了，就再也不会冷了。但她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不愿意睡，坚持睁着眼睛。但她还是支撑不住了，就在她要睡去的那一刹那，一声带着哭腔的声音传入了自己耳边：

“颜儿，你理理我，你理理我好不好？你看看我啊......”楚清颜一瞬间就清醒了，那一声哭喊夹杂着十年的时光砸在她的心上。

十年前，她带着哭腔对慕钰尘喊：“哥哥，你理理我，你理理我好不好？你看看我啊......”

十年后，他带着哭腔对自己喊：“颜儿，你理理我，你理理我好不好？你看看我啊......”

楚清颜立刻就有了支撑下去的力气，他们的结局不应该这样，他们有孩子，有未来，她不能就这么离开，她还要和他一起变得白发苍苍，变成老爷爷和老奶奶。

楚清颜一直跑着，不知道多久，她终于看见了前方的亮光，她一鼓作气的冲了进去。

“血止住了！止住了......”清水看着床褥，发现楚清颜的血已经停住了，顿时抱住清云嚎啕大哭：“娘娘没有危险了，娘娘活下来了，活下来了啊......太好了，太.....太好了！”清水哭的泣不成声，清云也好不到哪去，两个人抱在一起瞎开心，她们的家还在啊，她们的娘娘好好的活下来了。

“好啊，我理你，你说吧......”一道轻柔喑哑的嗓音响起，楚清颜睁开了眼睛，杏眼中满是温柔，却又与当年不要脸皮的小姑娘重合在了一起。

“怎的都哭了，莫要哭，我在呢，永远......都在啊，我们还有好多好多的十年呢。”楚清颜没有力气抬手，只是挠了挠慕钰尘的掌心，随后终于支撑不住的睡下了。

我们还有那么多十年等着，我怎么忍心离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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