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故人

第二日秦桑便想着将这只小蟋蟀放生，她打开钵子，这个小家伙却一动也不动，她还拾起一个小棍去拨那小东西，它却只躲不逃。它大概已经认定了秦桑是他的主人了吧。

秦桑小东西你是不是不想走啊？你要是不想走，你就叫一声，我就不管你是不是十一哥送我的，以后就跟着我吧！

那蟋蟀像是听懂她的话，突然欢快地鸣叫起来，时断时续，像阵阵优美动听的小曲儿。

秦桑好！那你以后就跟我吧！小张飞太难听了，我管你叫小升平好不好？

升平又叫了一声，秦桑欣喜地正要去盖上盒子，那小家伙像是偏要跟她作对似的，疾快地又窜了出去，停在六石棱子路上，秦桑去捉它，它又飞到莲舟池旁的青石上，秦桑正要去扑它。

秦筠：“十四妹，快小心些。”

秦筱：“十四姐！小心！”

秦桑回过身去，之间石子路上立着一高一矮两个少年。矮的那个年龄不到十岁的样子，他胖乎乎的红脸蛋上有两个深深的酒窝，黑黑的眉毛下，长着一对大眼，显得格外神气。

高个青年看着年岁稍长，好一个翩翩公子，一身飘逸轻缓的素袍，广袖随着头上长长的发带迎风而舞，眼神略显迷离，似乎在瞧着秦桑生气模样又似乎没在看。秦桑也在心中感叹他行走的从容和唇际笑意的闲雅。虽然秦氏一族容颜都颇为清俊，但如此天赐的容貌即便在皇室中也是少见的。 但世间事物又岂得圆满，自从十二岁的那场大病后，他便一直患有眼疾。

秦桑“九哥、十五弟！我的蛐蛐飞走了，你们也帮我找一找？

秦筠：十四妹不要着急，我视物不清，找是帮你找不到的，倒是可以让它自己出来。

秦桑什么办法？

秦筠：我曾听闻蛐蛐爱食香甜酥软之物，劳烦十五弟将你的小袋里的糖炒栗子拿几个引它出来。

秦筱：啊！它要和我争栗子吃啊！

秦桑笑着走上前去，捏捏他圆嘟嘟的小脸，这个糯粉团子小气的样子可爱得紧。

秦桑姐姐是那种小气的人家吗？你想要什么，自己差底下人，去梓福宫拿就是了。

秦筱：那好！那好！都说淑妃娘娘小厨房做的桃花酥饼好吃，那我就不客气啦。

这小胖子兴匆匆地取下腰间小袋，倒了三个糖炒栗子出来。栗子还是温热的，慢慢散发着令人垂涎欲滴的香气。不一会好几只蛐蛐飞了过来，停在上面大快朵颐，人靠近也不躲。秦桑夹了一只体型最小的放进钵子。

秦桑升平，升平，是你吗？

那蛐蛐像是埋怨秦桑，没吃饱就把他提溜起来，像小孩子哭似的断断续续地发出鸣叫。

秦筠：升平？十四妹真会取名字。

秦桑哪里哪里。我的才学在九哥面前只能算班门弄斧。

秦筱：哈哈哈！天不怕地不怕的十四姐也会在九哥面前谦虚。

九皇子秦筠面色略带急促，好像不想再此过多停留，忙叫停秦桑和秦筱的取笑打闹。

秦桑九哥和十五弟到哪里去？

秦筱：我们要去内侍省，十四姐要不要一块去？

秦桑去那里做什么？

秦筠：我前些时日拿了一盆将枯的君子兰送去，请他们帮忙医养，也不知养得如何了，实在挂心不下，今请了十五弟带我过去看看。

秦桑一面想到九哥、十五弟都是李宸妃所生，一母同胞果然感情甚笃。父皇死后，现存的皇子只有九哥、十一哥、十五弟三人，九哥、十五弟母妃是大内五妃之一，地位仅在皇后向氏与母亲淑妃之下。然而皇后无子，她害怕一旦此二人上位，自己太后的地位会受到威胁，便以九哥患有眼疾、十五弟年纪尚幼的理由，扶持母妃势力薄弱的十一哥秦黎上位。

秦桑对这二人惺惺相惜。女真攻占金陵后，他们沦为俘虏随着女真人北上，瞬息间从皇子变为奴隶，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她与九哥、十五弟一样，都是逐浪之萍，无根之木，命运从来都由不得自己掌控。

秦筠：十四妹发什么呆呢？

秦桑哪有啊？九哥、十五弟我陪你们去内侍省好不好？然后去延明宫看看九哥你养的花？

也许正是因为视物不清，九哥秦筠总是喜欢灿烂明艳之物，尤其对鲜花总是有种强烈的热爱。 黄昏时，他总是喜欢坐在窗前的夕阳下，轻抚着鲜花柔软的花瓣，领略美妙的花香。他内心十分柔软，对心里充满着感激，感激上天赐给他如此美妙的生命，让他能享受如此美妙的人生。

虽然在秦桑的眼中，他这辈子获得的并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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