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往事苍茫一话间（二）

第二日，又是正午时节，蓬莱居里，又是茶香悠悠，清闲时日。

此时茶室里早已坐满了人。这些人有品茶的，有暗中闲聊的，也有在此地闲坐的。但见说书人开讲了，他们的视线纷纷转到台上。

只因为，此说书人，知道的太多，在他身上，有太多他们想要的消息。

玉瑾正坐在这间茶室的末位，此处也是最好观察、最好隐藏正之地。今日照例与平时一样，有着这里独特的宁静。

不过，她注意到，在此间茶室的前排，有一锦衣男子，背影看起来很俊朗。他就随意地在那里坐着，漫不经心，放荡不羁，但身上每时每刻都散发着独有的贵气。最吸引她的还是他那与周边环境格格不入的气质。即使他身边，皆是饮茶人，可他却给人的感觉是如此孤独，似乎有着无数解不开的愁绪与化不开的忧伤。

玉瑾的眼光在那里停留了许久，竟错过了无涯子的开场。等她反应过来，那说书人已经讲到了：

“那晚，本是夜黑风高之夜，那未央宫也像往常一样平静。但万分诡异的是，不知为何，未央宫的宫人，在那一晚，有多人暴毙，且不治身亡。更奇怪的是，在接近子时之时，忽有五十几宫人疯疯癫癫，在宫中横冲直撞，见人就杀。幸得守卫前来支援，杀尽这些造反宫人后。不料在处理完这些宫人后，突然就倒地身亡。

那一晚的情景，着实诡异，有人猜测是莫清风为方便造反，早早在宫中布好了此局，引发内宫慌乱。但穆勒齐向来谨慎，内宫之人都是他亲自安排，亲自考核，旁人鲜有机会从内宫中人下手。

且不论此事之缘由，此后发生的事也尤为诡异。

午夜子时，宫中忽传鸣钟声，宫人纷纷苏醒，只是一见这地上尸横遍野，城外大火的滚滚浓烟飘到未央宫内，哪里还敢在宫中留着，便纷纷往宫外逃跑，宫内乱作一团。

就在宫内之人设法逃离之时，那未央宫宫门却像是事先约好那般，纷纷关掉大门，致使宫内越发混乱。

且道那穆勒齐所在的龙灵宫。

那日穆勒齐刚刚下朝，批奏折批到深夜，此刻清芸贵妃在旁侍奉。却不曾想那穆勒齐在刚要休息之际，忽发状况，两眼一闭，随后倒地不起，那清芸贵妃只见穆勒齐脸色发黑，没了呼吸，也没了脉搏，惊慌失措！忙惊呼叫来宫人。

随之而来的是穆勒齐亲近的宫人，据我所见的那些逃出来的宫人所言，那为首的宫人是王泉，服侍穆勒齐多年，自穆勒齐南征北战时就追随在侧，深受穆勒齐信任，任穆勒齐身旁大太监。

但那王泉见穆勒齐身死，却毫无悲痛之色，竟还面露喜色，不知他对一宫人说了什么，那宫人便匆匆跑出去，巧合的是，那宫人刚跑到宫门，那未央宫四门纷纷打开，这时正是穆勒齐军队攻进未央宫之时。无数聚集在此欲逃出去的宫人，都成了莫清风士兵们的刀下鬼！

却说那清芸贵妃看王泉如此举动举动，却平静冷静无比。在外面的宫人没有听到任何争吵声，平静地不正常，不久，只听到一声撞墙之声，那王泉从里面走了出来，走了几步，却倒在地上。身边宫人急忙去扶，却看到满嘴血迹，没了呼吸。进到龙灵宫，只见那清芸贵妃与穆勒齐并排在地，整齐无比，似是有人特地安排。

却说那皇后所住的鸾凤宫，不知道先皇后洛婉是如何得知宫中宫外之事，早已召集皇宫忠义将军裴陆及其军队，带着不满月的一双龙凤胎儿女，连夜逃出宫外。那莫清风好不容易攻进宫，搜查皇后极其儿女，却扑了个空。

莫清风命人追到宫外，头天晚上，一无所获。第二日，莫清风手下的士兵在临近城西的短肠崖边上，发现了洛婉皇后抱着一双儿女，那先皇后只径直往悬崖上跑去。。无奈追兵甚急，那先皇后无路可退，只得跳下悬崖。

那莫清风就派人在悬崖底下找到了他们的尸体。只是这护送先皇后逃跑的裴陆，还有他的一家老小，却似人间蒸发般，不知所踪。莫清风大怒，斩杀裴陆满门。全国悬赏，意图抓到此人。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却杳无音信。

……”

说道最后，无涯子意味深长地说了一段话：“却有民间之人传闻，那先皇后洛婉的一双儿女，其实尚在人世，当年在悬崖下的小孩尸身，是血肉模糊的，是不是先皇后洛婉的儿女，尚不好说。还有坊间传闻，是那裴陆带那一双儿女隐居，或抚养长大，等待复仇。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世事传闻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事情真相如何，各人各有各说，明人心中自有评判。”

当听到“裴陆”这个名字时，玉瑾内心一颤，她紧紧盯着台上的人，全神贯注地听着，生怕错过一点细节。然而，当她听到那一双儿女或许并未死去的想法时，饶是她个性再清静淡然，内心也不由得吃惊。

这个无涯子，竟然对前朝之事如此了如指掌。坊间有没有传闻她不知道，只是就凭他了解这么多事情。她知道，这个说书人不简单。

可就当她准备跟踪无涯子一问究竟时，她看到，先前她所注意的那个人，竟也跟在了那说书人后面，似乎也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答案。

看到这，玉瑾也默默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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