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身后传来焦急的声音。
余燕青回头,迎着朝阳,看不太清来人的脸。
单是听声音,就知道是小公主了。
他轻勾嘴角,本是想学着那些翩翩君子温和一笑,但他笑起来却不自觉带着狠戾,凶神恶煞的,像是面对战场的敌人胜券在握掌控全局却又逗弄他们待松懈之时一招毙命。
真是白瞎了这么个温柔的名字。
小公主可不管这些,她泪眼婆娑的拿着把乌木小剑,剑身上歪歪扭扭的刻着平安两字,剑柄处挂着桃色的剑穗。
一把塞进余燕青怀里,转身双手捂着眼睛,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闷声闷气的说“这是国道院的道长们给我做的辟邪用的,多了一个。想着你要去仙界了,就送你了,你可千万别被一些小妖小怪的给吃了,我可不想有幸见你尸体,晦气死了!”
从余燕青这个角度,看到的只有她的背影,她似乎精心打扮过了。
风阵阵吹过,鼻间是她的发香,桂花味的。淡淡的勾人心弦。
他走进几步,发丝缭乱飘在他脸上,桂花香愈浓,一点一点侵蚀着他的心肺。
他撩起眼角,轻笑出声“那你哭鼻子干嘛,小公主是舍不得我了?嗯?”尾音缱绻,像是爱人之间的调戏。
小公主空出一只手紧捂住耳朵,她眼角还晕着浅红挂着泪要落不落。忽的察觉身后的温热气息,吓得小泪珠猛的划落,从双颊到下颔,每一处都被染上了余晖的痕迹,掌心的滚烫蠢蠢欲动似是要把手烧穿,小公主只能偷偷捂脸悄悄挪步,离他远点。
“呵”背后的人笑出声来,余燕青看着她的小动作忍俊不禁,一双瑞风眼紧盯着她,黝黑的眼瞳倒映出朝阳下的少女,满是张扬的爱意,不加掩藏,不惧世俗。
太子殿下要什么没有,小公主送他的小剑国道院早早给他备好了。
不过自家小公主送的,自然不同,得贴身带着。
他抬起手,安抚似的摸了摸小公主的头,宽厚温暖的大掌覆盖在她脑袋上。
远远看着,恍如朝阳下的逆恋。
一段,不被所容的逆世狂恋。
所谓爱为何,又何起。世人皆以‘缘’包含,爱为缘来,为缘而起。
他们是注定不被祝福的缘,是永恒不灭的爱。
不等他们享受这片刻的安宁,就有国道院的道士急匆匆的跑来请太子殿下前往传送阵。
看着哥哥踏入传送阵,小公主才恍然发觉他真的要走了,她嘴巴一扁,想哭。
随着阵法的启动,他的身影渐渐消散,天空浮现一道巨大的符文,缓缓旋转却又转瞬即逝。
比流星还快消逝…
夜里,趁着漫天繁星闪烁,小公主吃力的爬上了屋檐,坐在瓦片上,双手捧着一把小剑,是今天送给太子的那把,不过剑身上明晃晃刻着三个小字—“心悦你”。
直白而热烈,幼稚也真诚。
她眼里闪着莹莹泪光,这才是她想送给他的。
他去了仙界还会记得她吗,还会想起皇宫中的她吗……
小公主抬头看了眼月亮,古人说,以明月寄相思。
可是,繁星盛多,她的月亮却不见了。
她的月亮跑了…不会回来了…
小公主双手抱膝,埋头呜咽。
这寂静的夜啊,不知从哪飘来哀泣声,不知可否传向远方,不知…他是否也如此。
小公主耐心的等待,日日月月年年,四季悄然离去又焕然新生。
终于,两年后的春天。
他回来了。
小公主听到消息,高兴的手舞足蹈,赶忙洗漱梳妆,确保自己是以最美的一面去见他。
“公…公主,太子殿下他…他薨了!”
小公主准备抹胭脂的手停了,惊恐充斥着她的四肢五骸,心里的洪流愈演愈烈,她僵硬的转头,不可置信又故作镇定“胡说!太子哥哥怎么可能会死!诅咒太子的罪名你可担待不起!”
跪趴在地的太监颤抖着身子,不敢再言。
她站起身,沾了胭脂红的手紧紧缩着,眼眶慢慢湿润,却倔强的不肯流,一如两年前。
她慌张的往长明殿跑,她穿了从前他最喜欢的墨蓝。
在一片春意的世界中带着深沉而压抑的墨蓝奔向他。
她站在长明殿殿前,周围早已换上了刺眼的白,殿中摆放着一口精致的棺材,浮夸的雕文龙飞凤舞。
她一步一步走,每踏一步都像是抽走了她的精魄。
不知何时,眼中的泪没了抑制早已溃不成军,心里翻涌着名为悲切的洪流,一下一下,直击的她心脏骤疼。
她禁咬着下唇,似涂了胭脂。血珠点点沁出,是这肃静的白中唯一一枝红梅。
她双眼通红的看着棺材里的人,双手死死捂这嘴,看着躺在里面的人,她呼吸都一窒,胸口闷痛,喘不过气。
余燕青穿着墨蓝道袍,脸白如纸,一双好看的瑞风眼禁闭,单看这人,便觉得美好。
腰间还挂着她两年前送他的乌木小剑,剑身出现几道裂痕,剑穗也破败不堪。
她控制不住的伸手想抚摸他,眼泪一滴滴落下,啪的打在他衣衿。
她一惊,胡乱的擦拭脸颊。
“皇兄……”
“燕青……哥哥…”
心撕心裂肺的疼,她大声嚎哭,神色悲怆又颓然的瘫坐在棺材旁。
蓦地,她呕出一滩血,血液粘稠在手心,她紧抓着自己的胸襟,用另一只手想要接住这些血。
不行……不能让哥哥看见…
她捂住自己的唇,拼命吞咽。
轰的一声,一道墨蓝身影瘫倒在地。
竟是伤至深处,昏了过去。
倒地前,她似乎看见了他。
太子殿下依旧少年,仍然热烈如朝阳。
景临元年,新帝登基,长公主思念成疾抑郁而终,破例与大殿下余燕青一同下葬在皇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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