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怆然暗惊

萧然踏入帐中，脸上的笑容终是藏不住了。“廷哥哥，你回来了。”她三步并作两步走至廖延身边。

“白日里与众将士议事，来的晚了些。然儿一路可还顺利？”廖廷将怀中的小瓶取出来，“这是淮河郡的稀罕物，据说是本地才有的香料，昨日得闲才买的。”

“也就是你惯着她，在家里什么没有，都是些瓶瓶罐罐的东西。”萧时嗔道。

萧然将身上的斗篷解下，递给了侍女柔儿。瓶上勾画着美人弹琴的景儿，瓷瓶打开，瓶中散发出幽幽的香气，“是栀子花香呢。”

“顺利，一想到很快就能见到你…”萧然轻咳了一声，悄声说，“见到你们，路途再遥远也未感到劳累。”

“那让阿建带你在军营里转转，不过这几日不太平，还是不要去别处了。”廖廷许是不放心，又加了一句，“尤其是山上，山上猛兽多，千万要谨记。”

他本是无意提醒一句，在萧然看来，却是对自己的特别关心。廖廷倒是没想那么多，毕竟是师父的女儿，自然要略表关怀。

廖建夹了一筷子茄羹，嘴里嘟囔着，“今日我已经带萧然姐转了转军营。再说了，哥，这几日我还有训练的事儿呢。前日你不是说右翼将士都有些懈怠，才让我勤加训练么。明日安排了骑射，这个推脱不得。”廖建心想，我还是快找个理由推脱出去，先说转军营本就没什么意思。再加上萧然是个女子，柔柔弱弱的，万一磕着碰着也不好交代。即便是转军营，人家也是想跟喜欢的人一起转啊。他可不能这么没眼力见。

“廷儿，不必为了然儿特意安排，还是军情大事要紧。她在军营中，我倒是放心的很。”萧时本不愿过多麻烦别人，军中都是男子，一个女孩进进出出的多有不便。

“廖建，让你去你就去，萧姑娘没带贴身侍卫。她在军中一日，你便是她的侍卫，要是你敢胡闹，看我不军法处置。”廖廷一抬手就是虚空一掌拍去，廖建的嘴吓得一抽。

“哥哥哥，你说的我从命便是。老是这样吓唬人，弄得我七上八下的。”廖建饭也不吃了，拿起佩剑抱头鼠窜，恐怕再呆一秒，廖廷的眼神都能把他凌迟。“萧然姐，今日你先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再过来。”

“哎…阿建，你的汤还没喝呢。”萧然想把他叫回来，可哪里还有廖建的影子。

“今日事务繁忙，我也有些累了。师父与爱女长久未见，此时该是说体己话的时候。我就不打扰了，如果有需要，可让侍卫去唤我。”廖廷忽然想起了什么，正欲转身离开。

“廷哥哥，我们也许久未见，你不多坐一会吗？”萧然听着廖延说要离开，脸上的失落感倍增。低垂的目光，双手揪着自己的袍袖，“你日日都忙，为何不能多陪我一会儿。”

廖廷伸出右手拍了拍她的肩，“乖，等平了战事，何愁没有时间相处。再说了，我妹妹想要玩，我自当奉陪。”萧然一时语塞，刚想说的话，被这声妹妹给驳回了。

妹妹，难道在廖廷心中，自己就是妹妹的角色吗？难道他身边有别人相伴？她的手掌被指甲硌出来红色的印记，眉头紧蹙一脸忧愁的，看着空荡的帐外。

“然儿，你的心意为父能了解几分。”萧时看着二人的一举一动，心中却想，看来这么多年自己的女儿，是真的上心了。原是句玩笑话，没想到然儿却认了真。

他想起当年，刚带着廖廷廖建到蓟州时。三个孩子在一起玩的很好。那时三个孩子不过才十多岁，三人日日厮混在一起。萧然最爱哭鼻子，一有点事儿就喜欢赖着父亲，向父亲撒娇。可那时萧时军务繁忙，哪能天天哄自己的女儿。于是，廖廷分担起了这份辛苦，让萧然天天跟在自己的身后，成了名副其实的跟屁虫。

其实廖廷最烦女孩子哭，他带着廖建和萧然爬树，抓虫子，还隔三差五的打只兔子。可萧然跑的慢，一会被树枝剌伤了胳膊，一会被树根绊倒。让廖建烦不胜烦，渐渐地只要有萧然出现，他不就去找他哥玩，一个人跟着师父练功。最后成了廖廷带着萧然，他护着萧然，有什么好吃的先递给萧然。走累了廖廷背着她，她想玩什么，他总是第一时间跟她去。

廖刚和萧时开玩笑说不如亲上加亲，干脆让廖廷娶了萧然。萧然小时候看书就向往建功立业，杀伐决断的大将军，廖廷对她的关心也成了理所应当。可是这句话廖延从未当真，在他看来，陪伴萧然不过是完成任务。若说二人之间有什么关系，不过是兄妹之情。

“父亲，我…”毕竟是女儿家，这样的话说出口还是有些羞涩。“也许在父亲的心中，廷哥哥并不是最好的人选。可我喜欢人家，我却不知道他的心思。”

“然儿，在蓟州的时候，你母亲给你介绍了那么多青年才俊。比他有胆识，有文采的大有人在。你何必纠结在一个男子身上呢。”

“可这世间只有一个廖廷，在我心中他是最好的。任何人和他都无法相提并论。父亲，你既然知道我的心意，为何不能成全女儿一片痴心。”红袖垂泪最让人心疼，萧然跪在父亲身侧。

“可他深陷沙场，朝不保夕。你母亲因为我一生担忧无数，我不愿意自己的女儿也承受这样的命运。何况今日你还看不出来吗？他根本无意于你。你是我萧时的女儿，自幼就是蓟州才女。多少人求之不得，多少人踏破了门槛也要求亲。”

“你何苦为了一个根本不爱你的人耗尽心血，只因为儿时与你有过旧情。可他把你当做家人看待，在他心中哪里有你的位置。即便他不违师命，勉强娶了你，也不过是将你禁于方寸之地。即便是你此生恨我，这门亲事我也绝不同意。”萧时说罢扶起女儿，摸着她的头发，轻声说道，“你信我，父亲不会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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