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宜州赴宴

帐帘外传来了潺潺的雨声，浓郁的秋意又要凋残。宜州的冬天却比别地来的更早，即使身盖棉被也能时刻感受到冷寒。只有自己在沉睡之中能感受到片刻的欢愉，才能忘却十几年来羁旅异乡之苦。

第二日雨停，雨后微寒枝叶飘零，天还未晴。

巡查军昨日都挨了训斥，今早受罚前来查看，各军的营帐是否稳固。宜州太守蒋和前来军中寻沈书槿，却在营外停住了脚步。

“太守大人，本军军纪无令不得入内。”看守营帐的军官拦住了蒋和，蒋和来的匆忙事前并未和阿晖交待。“无妨，我在此处等将军出来便是。”

沈书槿与都校尉看着宜州的地图，正确定着自北向南羌敌进攻的路线。宜州的位置举足轻重，不能忽视。若是羌敌进犯宜州，如果受不住仿佛开了淮河郡的大门，淮河郡正一番混乱。若敌人乘胜追击，淮河自西向东而去，联合起义军直击京都门户。到时鹿死谁手，无法说明。

“你看宜州此处正适合屯兵，此地多树林高坡，伏兵于此，等羌敌拔寨而起，打他个措手不及。”沈书槿指着地图上的位置道。“可放在此处，确实能达到击敌先锋的效果。传言羌敌先锋多射箭手，中军多是以骁勇善战的骑兵为主。但是这样就将城中的布局打乱了，我们的先锋是维持军中正常作战的源头。”

“我们现在耗不起了，必得速战速决。再耗下去，不光羌敌无法后撤，我们也没了存蓄。我们要的是功成身退，拼死一战的话怕宜州也无粮可用。可上至凉州，下至淮河郡都乱的一团糟。便宜了别人。”阿晖在军中与沈书槿多年，也看懂了军中的事儿。

”报…”“讲。”

“太守蒋和在营帐前等候。”沈书槿愣了一下，他怎么会这么早过来。“让他进来吧。”将士刚要去通传消息。“慢，我过去便是。”

沈书槿穿上铠甲出了营帐，“蒋大人怎么会来此处？”“哦，沈将军，昨日都督与卑职提及犒劳三军的事儿。他说沈将军怕破费不肯前去，所以今日我来见将军。都督大人不知将军为人正直，恐说话不周。”

“蒋大人不必解释，领兵打仗多少年，都是在刀尖上讨生活。我只是觉得眼下宜州不宁，大军在这儿耗也耗不起，将士不用说。自从我领大军打仗，饥一顿饱一顿的事儿也常有，现羌敌还在观望之中，城内却歌舞升平，唯恐遭祸。”

二人自营帐走向了城中，城中还好是一片宁静的景象。百姓还在日常的叫卖中，阿晖买了两个包子递给了沈书槿。巡防营在日常的巡视中，伤兵在药铺里喝着药。

“其实别的不用说，只是眼下粮食一事儿，还没有眉目。若军费齐全，我亲率大军将羌敌赶出宜州境界。大人之意，本将明白。今晚之宴，我一定去。”

宜州有座醉仙楼，乃是小倌名伶聚集之处。华灯初上，夜色未央。宜州城中车水马龙，两岸皆是挂着五光十色明灯的画楼，河中放置着蜡烛花盏。

沈书槿在蒋和的带领下进入醉仙楼，楼中挂着五颜六色的彩灯，楼梯上铺着各色花瓣，涌入鼻中是迷人的阵阵香气。沈书槿一路未曾言语，被带到了包间之内。

“沈将军，”宜州的管事都坐在其中，“各位久仰。”沈书槿抱了抱拳，看着左拥右抱的管事。

一女子自沈书槿右侧翩然而坐，她的手时不时为沈书槿倒上一杯酒。在昏暗的烛光下，她看沈书槿舒展的眉梢，散漫的常服，慵懒地靠在椅背轻轻打着拍子。看着对面的管事，偶尔吃着美貌女子喂到嘴里的葡萄。他嘴角微微翘起，喝了一盅烧好的烈酒，闭目歇息片刻。他恍然觉着那女子探手于腰侧之间，多年杀敌剑不离手养成的警惕性，他自己也未发觉。

“擦，”一把将女子的手拿住。“哎呀，将军这样拿着奴家的手，太疼了。”那女子住了刚才的举动，泪眼朦胧的看着他。“哎，沈将军，莫不是这个女子将军不喜。不嫌弃的话这个给你。”鲁承德随手将身旁的女子推至沈书槿身边。“来，将军，奴家为您斟酒。”在风月场里呆惯了，最会察言观色，她执起酒杯喂于沈书槿嘴边。沈书槿推了她去，伸手端起案上的酒。

“鲁大人此番叫我前来，不是为了喝酒玩乐吧。”“难得一聚，难得一聚。沈将军常年在军中，难得有雅兴。”“如果没有别的事儿，我先告辞了。”沈书槿将手中的酒喝尽，拿了剑便走。

本想拉拢沈书槿的鲁承德将女子推开，猛喝了一口烈酒，骂道，“此人软硬不吃，败人兴致。来，你也喝一盅。”“我看沈书槿也不是软硬不吃，毕竟不熟在外人面前哪能这么随意。”蒋和吃了一口菜，“他在军营懂什么乐子，来来来，喝酒喝酒。”

沈书槿和阿晖走在宜州的市集上，“快点，快点，让你拉个石板哪那么多话。”他看着宜州的守城将士鞭打着一群年轻人，听他们的声音也与宜州本地的乡话别无二致。

“阿晖，这是干什么。”“将军，听本地的乡亲讲，这些人乃是犯了大错的人。在此处比受刑罪犯的地位还低，他们常常吃不饱，天天做工。要是做的不好，打骂是常有的事儿。”阿晖为沈书槿披上外衣，二人牵着马看着那群人远去。

“这是为何？他们是俘虏？可我看其中也有老人，应该不是俘虏啊，且我朝对俘虏也都是优待啊。”沈书槿停下买了两本书，将钱递给小贩。

“我听乡亲说，这叫反水人。”沈书槿仔细想了想这词，摇了摇头。“他们都说宜州本是赵国的管辖之处，这群人在赵国的暴政之下，引南齐的将士来此。可看着兵荒马乱又投靠于赵国。后来先帝建立南齐，这里归南齐的统治，他们又两边私通消息，被当时宜州的都尉得知。说是要杀他们，亏得先帝登基大赦天下才免了死罪。但他们为人不喜，都尉才这样惩罚他们通敌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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