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越走到跟前,发现是一个看着年纪和他差不多大小的少年,躺在雪地里,面色苍白,双目紧闭。
他上前将少年扶起来,少年额头上挂着汗珠,他把手搭在少年的背上,发现触手一片濡湿,少年背部明黄色的衣袍湿了一大片,也不知道是被地上的雪水浸湿,还是因为少年身体出汗的缘故,看来此人应该是有什么隐疾,否则也不会静悄悄的晕倒在这里。
“你怎么了?快醒醒!”他让少年半躺在他怀里,发觉少年很瘦削,身上一摸一把骨头。
少年猛的睁开眼,额间大滴汗珠滚落,伸出颤抖的手,就往腰间的紫色荷包摸去,但因为手颤抖的厉害,掏了几次都没掏出荷包里的东西,只好求助的看向萧清越。
萧清越一只手扶住他,一只手帮他打开荷包,摸着里面都是一些圆圆的类似于药丸的东西,掏出来一颗来,却有一股酸酸甜甜的水果一般的气味,竟然是糖果。
少年一把从他手里夺过,放入口中,不一会儿,苍白的面色有些缓和,自己也能坐起来,不用萧清越扶着了,又掏出几颗糖果放入口中。
“多谢……”少年嘴里含着糖果,含糊不清的说,还没说完,就听到前方传来一声讥笑。
“呵呵,二弟又在吃糖了,都十五岁的人了,还这么爱吃糖。”
少年闻言,面色一变,慌的起身。
萧清越也站直身体,疑惑扭头,发现对面站着两个人,也是少年的模样,一个身材高大壮硕,一个高挑强健,同样都是明黄色的衣袍,此刻壮硕的那个正一脸鄙夷的说着话:
“是郑良人做的杨梅糖吧,你竟然也不让让大哥。”
“大哥,”高挑的少年也开口了:“我们站在这里看宗亲的子侄们良久,二哥是一颗都没掏出来,这不我们刚走没多大会儿,他就一个人悄悄的吃独食了。”
“大哥,三弟,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少年一急,额头上刚收起的汗珠又再度滚滚而下,一把将腰间的荷包拽了下来,走到两人跟前,递给两人,有些懦弱的开口:“兄弟们想吃,拿去就是了。”
“哼,现在想起来了,晚了!”壮硕的少年说罢,一把将他手中的糖果荷包打掉在地。
高挑的少年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我……不是故意的,我怕你们说我这么大的人了还吃糖,可我是因为头晕,母亲才做了糖让我带在身上……”少年拾起地上的荷包,低头嗫嚅道。
萧清越在刚才就已经听到那些世子们说,当今圣上有三个皇子,眼下这三人着装服色都是天家独有的明黄色,应该就是三位殿下无疑了。
“萧清越见过大殿下、二殿下、三殿下。”他向三人逐次行礼。
“大哥,刚才瞅着就觉得这人不错,你看,果然是个玲珑剔透的人,”高挑的少年冲壮硕的少年说罢,又冲萧清越笑了笑:
“这是我大哥萧济瀛,我叫萧济祺,”又不屑的指了指对面的少年:“那是我二哥萧济仁。”
萧清越再度欠身行礼。
萧济瀛看了眼他,又上下将他打量一番,点了点头:“不错,那么多子侄们都冻的站不住脚,就他忍耐力不错,就他了,我会和父皇说,让他做我的伴读。”
萧济祺眼中划过一丝不明情绪,开口:“恐怕也得需经过本人的同意吧,”说着扭头看向萧清越,又说:“清越,你就是那位新袭爵的晋王?”
“回三殿下,是的。”萧清越不卑不亢道。
“今天为什么进宫,你心里清楚,”萧济祺向他走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手就趁势搭在他的肩头,面色讳莫如深:“回去好好想想,到底以后是跟在谁的身边。”
萧清越暗暗瞥了眼他搭在自己肩头的手,微微一蹙眉。
“嗯?老三,你这是要同我抢人不成!!”萧济瀛瞪着萧济祺道。
“哎呦大哥!”萧济祺收回放在萧清越肩膀上的手,转身看向萧济瀛:“我刚才不是说了嘛,得看本人的意愿!否则心不甘情不愿的,天天看着也坏心情不是么,这可是咱们自家的堂兄弟,可不是让你挑太监宫女的。”
“你说!你想跟谁!”萧济瀛瞪着萧清越嚷道。
萧清越看了眼瑟缩在一旁低着头的萧济仁——自始至终,懦弱的二殿下始终未发一言。
他微微挑眉,拱手施礼道:“回大殿下,清越只是奉命进宫走一遭,并没有想这么多。”
原本他听忠叔的劝告,也有点想做伴读的打算,可看了下这几位的资质——还是算了吧,当个商人也没有不好,还乐的清净了呢!
“你!”萧济瀛狠狠的瞪着他,一甩袍袖,重重的哼了一声:“不识抬举!”便转身愤愤离开。
萧济祺看着萧济瀛的背影,微微勾唇一笑,又扭头走到萧清越身边,别有深意的说:“只要你选对了人,我,是不会亏待你的,你也莫要再说什么进宫走过场的话了,刚才黎太监注意你良久,估计已经把你的名字记下呈给父皇了,你做好心理准备,回去好好想想,清越,”他再度拍了拍萧清越的肩膀:“你会前途无量的。”
他说罢,再度冲他笑笑,便转身向萧济瀛的方向走去。
“二殿下,你身体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才会随身携带糖果的?”萧清越见二人走远,便迈步至萧济仁身边,皱眉询问。
“哦,说起来确实难为情,”萧济仁不好意思的对他笑了笑:“也不知为何,我比一般人容易饥饿,别人饿肚子尚且可以忍耐,但我只要饥饿感一上来,便会身上冒虚汗,头晕目眩,时间久了,就会晕倒,太医也瞧不出什么毛病,只让我备好糖果糕点不离身,以备不时之需。”
他挠了挠头,想起刚才,有些脸红:“大哥三弟知道今日挑选伴读,也知道父皇让你们站在庭院里,以试你们的忍耐力和身体素质,他俩就非拉着我一起来看,我站久了头晕,见他们在旁边,怕他们笑话,就没敢吃糖,左等右等好不容易等你们散了,他俩先走了,我才敢摸荷包,谁知道一下子就晕倒了,幸亏是你先发现了我,要是被他们二人先看到,肯定又会被嘲笑很久的。”
萧清越听他说了这么多,也能隐隐感觉到他笑容下的压抑委屈和隐忍,点了点头,宽慰道:“大千世界里,什么样的疾病都有,这世上靠千年人参万年灵芝续命的大有人在,如果他们能用一两颗糖果就能解决问题,估计连做梦都能笑醒——二殿下宽心,这没什么。”
萧济仁闻言,眼睛一亮,看着他,笑容也渐渐真心起来:“你倒是第一个与我说这话的人,我母亲……”他刚泛起的笑容又渐渐隐晦下去:“她一直都犯愁我像个小孩子一样,糖果不离身,总怕我被别人笑话。”
“二殿下,你不用太在意别人的看法,因为他们根本就没在意过你的看法不是吗?所以你压根不必紧张,随便他们说,对你又没什么妨碍。”
“我……倒没有这么想过,”他惊奇的看着他,面上的笑容再度亮起,又再度暗淡下去:“我母亲一直要我多与大哥三弟搞好关系,可他俩不怎么喜欢我,我和他们在一起,也觉得累……”他叹了口气。
萧清越看着他的笑容忽明忽暗,也了然了他平日的艰辛,温声道:
“人生苦短,何必勉强自己,我这人,一是讨厌麻烦,二是痛恨勉强,我只希望和自己喜欢的人,共度一生,哪怕被所有的人不理解,那也只不过是他们的看法,与我萧清越何关!”他说着便想起安亦瑶,面上慢慢浮现出柔软的笑意来。
萧济仁看着他,听他一席话,竟感到心中前所未有的爽快,身子也不复平日里的沉重,渐渐的感到一阵奇异的轻松。
“清越,快到午膳时间了,你随我去永信宫好不好?那是我和母亲居住的宫殿,我母亲是郑良人,她做饭可好吃了,走吧!我想请你吃饭!”萧济仁有些兴高采烈道:“我还想和你多说些话。”
萧清越看着一脸诚恳又带着些讨好意味的萧济仁,不忍心拒绝,看了看天色,算了算时辰——这个时候安亦瑶应该在书院吃饭,他回王府也是孤零零的一个人……罢了,就随二殿下去一趟吧!
“好。”萧清越含笑道。
“太好了!这边走!”萧济仁先是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又有些讪讪的松了手,再度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萧清越看着他——这二殿下较之他的兄弟,着实活的太过小心翼翼了,在宫内本来就生活在高压下,他又给自己增加了不少压力,怪不得身子会如此孱弱。
他随萧济仁往深宫里走去,走了一段路程,来到了一间绿瓦红墙的宫殿旁,刻着永信门的朱漆匾额便映入眼帘,两人又走了数步,刚走到门口,就见一个容貌清丽,年龄大约三十多岁的嫔妃打扮的女人快步而出,一看到萧济仁,焦灼的神色稍微缓和,走上前发现他的后背湿了一片,忍不住皱眉道:
“仁儿,你是怎么回事,回来晚不说,这背上又是泥又是水的,你就没察觉吗?你走了这么一路,就没人在背后议论你吗!你堂堂一个皇子,怎么一点体面都不讲!”
萧清越看着本来因为他的前来,一路上高高兴兴的萧济仁,在听罢妇人的话后,神色陡然暗淡,不由得暗暗皱眉。
这应该就是二殿下的母亲郑良人了,怎么看到儿子后背湿了,首先想到的不是他的身体是否出了状况,而是先责备他有没有被人看到后说闲话?这位母亲,心态有问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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