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娘娘。”萧清越见两母子僵在当场,自己在一边杵着也不是个事,便躬身行礼问安。
“这位是?”郑良人这才注意到萧清越,问向萧济仁。
萧济仁勉强打起精神,向自己母亲介绍道:“母亲,这位是新袭爵的晋王萧清越,今天来宫里是参选伴读的,我与他相谈甚欢,这不是到了午膳时间了么,想请他来咱们这里吃个饭……母亲,可以吧?”
“当然!”郑良人喜上眉梢:“没想到我这不善交际的儿子如今也能主动交朋友了,还是本家的堂兄弟,”她赞许的看着萧济仁,满意的点点头:“有进步了。”
萧济仁听到母亲的赞赏,却是有些难堪的低下头。
萧清越也觉得尴尬——二殿下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交个朋友在郑良人的眼中竟像是个天方夜谭,还当着别人的面公然”夸奖”,都这么大个人了,也不管他会不会难为情,这位母亲也着实有点强势了。
“晋王请进吧。”郑良人笑眯眯看着萧清越,又对萧济仁说:“去换身衣服。”然后她自己就先走了进去。
萧济仁看着萧清越尴尬的笑了笑,领着他走了进去,萧济仁先进内殿换衣服,萧清越打量四周,发现待客的厅殿布置竟还没有自家王府阔气,回忆了下萧济仁的性格,心中也就了然了。
“晋王请坐,我去张罗下午膳。”郑良人又走了过来,笑着对萧清越说罢,又将换好衣服刚走出来萧济仁拉到一旁,小声道:“这晋王和普通的世子身价不一样,他是袭了爵的,手里有一定权力,你若能让他做你伴读,以后一定能帮你不少。”
萧济仁本来秉承着单纯的交友热情之心请萧清越来寝殿做客,却被自家母亲的“夸奖”与“嘱咐”弄的意兴阑珊,于是无精打采的点了点头,郑良人才满意的向厨房走去。
“真是不好意思,”萧济仁看着萧清越,也没了刚开始的兴致,讪讪道:“因为大哥是皇后所出,三弟又是得宠贵妃的独子,我母亲……所以对我期望高了些。”
萧清越点点头,表示理解。
萧济仁此时眼神有些迷惘,似是在对他说话,又像在自言自语:“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我母亲又对太子之位不抱希望,可她仍让我经常出现在父皇身边,又让我与大哥三弟交好,我很怕见父皇,也不想与大哥三弟一起玩耍,母亲她就对我很……”他说到这里喉间似被哽住,便重重的吐出口气。
萧清越不知道该不该接他的话茬,因为自己与他刚认识不久,实在不好妄自议论陛下与皇子之间的事,但又觉得他着实太压抑,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说:
“娘娘爱子心切,或许是想让你在父亲和兄弟之间打好关系,等日后未来的太子登基,新皇能看在往日的情面上,照顾你一二。”
“我怎会不知母亲的心……可我真的很不情愿,清越,我其实与你一样讨厌麻烦和勉强,可我却不得不天天找麻烦,日日在勉强。”
“二殿下,你按照娘娘为你布置的路子走,有效果了吗?”
“没有,父皇仍旧不喜欢我,兄弟们也看不上我——我拼命与他们交好,他们却对我弃之如敝履。”
“二殿下,我说句话你别介意——你小心翼翼的与他们交好,小心太过,会给人一种没有尊严的样子,自己都不看重自己,别人又怎会看重你?所有人都喜欢自信飞扬的人,没有人会喜欢一个跟在他们后边刻意讨好的人的。”
萧济仁心头一震,愣愣的看着他,此时已有宫女端了饭食上来,将碗碟摆在一旁的桌上,郑良人也跟着走了进来。
“晋王,过来用膳。”郑良人笑着向萧清越招手。
“多谢娘娘,娘娘唤我清越便是。”萧清越略微客套了一下,与萧济仁一起向饭桌走去,却发现一桌饭菜尽是鸡鸭鱼肉。
他自从与安亦瑶在一起,也是吃素吃习惯了,眼下乍见肉食,有些不适应了。
“清越,快坐吧。”郑良人招呼他道。
他点了点头,便坐在萧济仁身侧,看着满桌的肉食,有些踟蹰起来。
“怎么了?是饭菜不合胃口吗?”郑良人见他迟迟不动筷子,疑惑的问。
“回娘娘,清越是吃纯素的。”萧清越不好意思的说。
“哦?”郑良人有些吃惊:“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就已经吃素!莫非也是佛教徒吗?”
“回娘娘,因为我妻……我义妹是虔诚的佛子,受她影响,我也跟着她一起吃素了。”
“我也信佛!”郑良人似是找到了知己,笑的很开怀,又看了眼萧济仁,叹了口气:“如果不是因为仁儿身体的缘故,我也想吃纯素的。”
萧济仁闻言低下了头,筷子也放下了。
萧清越见状,想了想,对郑良人说:“我义妹说,吃肉不一定滋养身体,反而会因肥甘厚味加重五脏六腑的负担,看似吃的很营养,实则是负累,想必娘娘也发现了,二殿下的身体并没有因为吃肉的缘故变得强壮对吧?”
郑良人闻言,若有所思的看向萧济仁,也将筷子放下了。
“娘娘,二殿下,刚开始我见义妹吃纯素,其实心里也是几百个不同意,但我跟着她吃了段时间,没想到还胖了几斤,看来佛家讲究吃素,是很有道理的。”萧清越笑道。
“真的?”郑良人眼前一亮,又有些担心的看向萧济仁:“可我怕万一让仁儿吃纯素,他的身体会更吃不消,会更加头晕昏倒的。”
萧济仁闻言,感觉自己很没用,头垂的更低了。
“娘娘,恕清越冒昧直言,我看二殿下的眩晕症,不一定是身体的缘故,您没发现他,一直都过得不开心吗?”
郑良人一愣,萧济仁也抬头吃惊的看着萧清越。
萧清越抿唇一笑,又接着说:“人是以心而活,心情好,则身体什么都舒坦,心情差,身体也跟着受累,清越能看出娘娘很爱殿下,可既然爱他,又何必让他去做他不喜欢的事,见不喜欢的人呢?”
萧济仁吓了一跳,赶紧看向郑良人,却发现她只是怔怔的想着事情,并没有生气。
“可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我也是为了他好,他或许现在一时不舒心不高兴,以后就能明白我的苦心了。”郑良人叹道,也不知为何,这等隐私话题,她今日竟愿意多与眼前的少年说上几句。
“可娘娘,再为孩子好,也得是孩子有个好身体的基础上,才能做长久打算,可如果这些未来的打算,让孩子心生不适,身子也一天不如一天,那倒不如不打算。”萧清越说罢,站起身:“清越僭越了,请娘娘恕罪。”
萧济仁看着萧清越,心里激动的怦怦直跳。
“仁儿,你开心吗?”郑良人说罢,才蓦然发现竟是第一次问儿子关于他心情的问题。
“母亲,我不开心,我不想去讨好父皇和兄弟们,我只想陪在母亲身边!”萧济仁将埋藏在心底多年的话说出来,蓦的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不讨好他们,你以后该怎么办?母亲也不能一辈子陪在你的身边啊?”郑良人惊了一下,她也能猜到萧济仁的不情愿,她却一直在以这是为他好的想法来安慰自己,今日听罢萧清越一席话,又见自己儿子这个态度,不由得心中迷茫起来。
“儿子长大了,可以照顾母亲了!母亲放心,不依靠他人,靠我们自己,也能过得很好!”萧济仁激动的脸颊的红红的。
郑良人看着儿子此时难得的好气色,面庞再不复平日里的黯淡苍白无光,整个人也显得生机勃勃起来,再不忍心打击他。
“好,我儿高兴就好……”她还没说完,就见萧济仁朝她扑了过来,一把抱住她。
这倒是自他长大,第一次拥抱她,她看着他近在眼前的灿烂笑容,怔住了。
“娘娘,二殿下,那么清越就告退了。”萧清越见这母子俩心结已解,心里也为他们感到高兴,看了看外边的天色,觉得安亦瑶应该已经下学了,便起身告辞。
“清越!等等!”萧济仁松开郑良人,吩咐了一旁的宫女一声,宫女福礼退下,没多大会儿,捧了一个食盒过来。
萧济仁接了过来,双手递给萧清越:“清越,我本想请你吃饭,可不知道你是吃纯素的,真不好意思……这是我母亲做的透花糍,是将红豆沙塑成花形做馅料,再用上好的糯米打成糍糕,可好吃了,你不是说你有个义妹吗?拿回家给她吃吧!”
萧清越看了郑良人一眼,她也笑着对他点点头。
“清越谢过娘娘,谢过二殿下!”萧清越接过食盒,再度欠身行礼,这才离去。
“母亲,你看他,那么自信,那么骄傲,那么高贵,这才是我一直想要深交,想要成为的人啊!”萧济仁看着萧清越的背影,对郑良人说。
“那就想办法,让他成为你的伴读……这回,你可是心甘情愿听母亲的?”郑良人试探问他。
“嗯!我听母亲的!我知道我不如大哥三弟,但我一定会努力的!”萧济仁第一次发自内心的赞同郑良人的建议,用力点头道。
“仁儿……对不起。”郑良人突然道。
“……母亲,谢谢你。”他突然湿了眼眶。
两人对视一笑,再度拥在一起。
这世上,有多少母亲在等孩子的一声“谢谢你”,却有很多没等到;又有多少孩子等母亲的一声“对不起”,也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其实,父母与子女之情,根本就不需要千言万语,只需要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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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亦瑶随着大队人马返回王府,自然被询问了一路。
“真的没什么了,开学第一天,也就熟悉一下教室同学啥的。”她说了一路,说的是口干舌燥,坐在福馨堂的桌子旁,看到茶壶,就想伸手倒一杯茶。
兰香见状,赶紧倒了一杯递到她手上,她刚喝了一口,就看到萧清越从门外走了进来。
“越哥哥!”她开心唤道,看着他将一个食盒放在桌上。
“怎么样,在学堂里有没有吃饱?”萧清越宠溺的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着问。
“吃饱了,拿的菜太多了,热饭的时候,光我自己带的菜都占了一锅。”她想想别人都是拿的一个小饭盒,她实在是太招摇了。
“梅香,书院如何?都有什么学子?”王忠早上的话让他在心里憋了一上午——可不能让她多和书院的男学生多说话!
最好就不说话,他沉思道。
“回王爷,静山书院架子太大了,根本就不让我们这些下人进去。”梅香意见重重道。
萧清越闻言,深深蹙眉看向几人:“这么说来,你们就让小姐自己一人在书院到下学吗?!”
“奴婢该死……可这是书院的规矩,我们也努力过了,奈何里面的人非常强横。”兰香也说。
萧清越胸膛不住起伏,砰的一声拍案而起,把安亦瑶吓了一大跳。
“你们几个,现在就去书院,”萧清越气的忍不住叉腰,来回在房间里踱步,又接着说:“退学!现在就退!”
“遵命!”兰香几人欢欣道。
安亦瑶大吃一惊,赶紧上前,一把抱住他的腰,可怜巴巴的仰视他:“越哥哥,不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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