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被捡

某年11月2日，柴京贤背着小提琴回家，踩在厚厚的积雪中，皮鞋里侵入不少洁白，裤子里面也随着走动雪成团涌进去，很冰冷。

那年第一场雪，冷凉凉的，风呼呼吹，带着成块的雪絮向柴京贤打招呼，可惜他面上淡淡，看样子比它们还冷。

“嘭”地一声，后脑中枪，柴京贤倒在雪地里，猝不及防，连暗自跟踪的人都被惊骇，丢下东西跑了。

雪地里，人与雪相贴合的地方出现一滩血，弥漫浸没，在净白一片里鲜红得异常刺目。

带风雪絮更冷了些，纷乱飘落，落在一张与雪白相融的冷淡面孔上，随着尸体余温消融散去。

死亡的最后一刻，柴京贤在想为什么不等他回到家再打死他，至少不用麻烦谁啊。

他可以去寻他的母亲了，只是遗憾牵念难忘的人再也没机会见到。

不过很可惜的是，他一死就被一个莫名其妙的东西捕获，一点准备都没有，他的身体都还没凉。

听过电流漏电的声音吗？

听过烤羊肉串时的声音吗？

这个东西的专属声音就是单音调的那种——滋滋~

滋滋~，吵！

柴京贤死后不得安宁，只想把那个东西从脑袋里揪出来灭了。

而那个东西就是…系统。

“你好，柴先生，你死于意外，我意外遇到你，我闲得发慌救下你，让你的身体暂时处于假死状态，给你一个合作机会，你我合作你就可以重生。”

冷冰冰的，不容置疑的声音在柴京贤的脑海中响起。

滋滋声像微微的电流过脑，没有不适感，就是烦。

这个带着滋滋声的东西让柴京贤被人打死后，渐失的意识恢复，轻飘飘的灵魂浮出身体。

连等人发现他的尸体的时间都没有，就被强制排斥出那个世界，附身在一个也刚刚死于意外的人身上。

“嗯，你好，系统先生，可是你不觉得你的做法有些强买强卖？我死的好好的，你救我不是多管闲事？”

柴京贤的灵魂和新死者的身体契合，除了些许疼痛感外，没有其他不适。

“…你不想活？”

系统有些诧异，它似乎第一次遇到那么冷淡平静的人，没有欣喜好奇，也没有怀疑，话语埋怨，但是语调平平。

“嗯，我只是觉得生死有命，死了就死了，没有人死之前不想死就可以不死的，我顺其自然的死，顺其自然被你捡到…算我倒霉。”

起了身，柴京贤一阵昏眩，用力晃一下脑子。

一眼扫过四周，漆黑的一个晚上，是个偏远的山区。

远处野狗狂吠，像是对死者的哀歌，几处恍惚的灯火在这样的晚上更像是冥府的鬼火，时闪时现。

“你很矛盾，可是你现在别无他法，因为你已经死不了了。”

挺会杠人，有点意思，系统滋滋地轻笑，在柴京贤的脑海里异常渗人。

面不改色，柴京贤听着这烦人的声音。

“嗯，看起来是很糟糕，不如先谈谈你所谓的合作，也许我会改变主意。”

摸了一下有些许痛楚的后脑，温热粘稠，腥味直刺神经。

嗯，和他的死状相似，后脑中招。

系统略感意外，再次观察柴京贤的灵魂，没有哪里不同，可他确实有些异乎寻常的洒脱，对生死不以为意。

带着几分忐忑，系统说了连它自己都觉得是瞎扯的合作。

所谓合作即是柴京贤帮系统获得能量，系统帮柴京贤保持现实世界里的身体活性，助他重生。

而获得能量的方式就是进入一些意外身亡的身体里，两个月内查死因和凶手以获得世界馈赠。

他需要历经几个世界的穿越，平均两个月的时间，第一月正常，第二月死状，即披着尸体的幽魂。

“能量？是什么？还有你可以帮我复活，可以助我附身，甚至可以帮我减轻痛楚……这是控制？你是在和我谈生意还是在逗弄人？”

垂下双眸，柴京贤沾血的手指随意抓住路边的枯草，捻擦几下，顿了顿才转过身靠在背后的土坡上，双臂环胸。

墨黑的静夜里，几颗细小的星子孤单闪烁，狗吠声渐轻，不知道是不是扰了灯火中的人，被斥得不敢再多嘴，凶气稍减，一个被砸的后脑血肉模糊的青年却始终不变的一脸淡漠。

“我不是商人，你说的也没错，我的所作所为是为控制，可是没有我，你甚至连这点控制也没有。其他的对你而言不重要，你只要知道你我合作你就有活的机会。”

系统却独独回答最后一句，又道：“我相信你可以在一个月内查出那些事，所以这两个月算是给我的后路，我对自己有自信，可是对别人无法那么自信。”

这个东西前所未见，或许还真有那种能力。

不过和他有什么关系？

重生对他有意义？

柴京贤静默沉思，似有似无的痛楚也没有扰乱他的心境。

良久，他才忽然轻笑。

“嗯，开诚布公是合作前提，我接受合作，这具身体什么身份？”

就陪这个烦人的东西玩玩。

嗯，受制于某种未知事物的悲哀，连死都不能自己控制，呵…

“这具身体的主人名叫邵晓轻，是一名22岁的狗仔，跟随一个名叫楚一怜的男明星来到这里，在一小时前死亡。”

“你暂时可以了解的就这么多，现在你可以先去处理一下脑后的伤口了，减轻你的痛楚只是为了不耽误你的调查，你现在还是一个有着一个月寿命的正常人。”

系统被柴京贤不轻不重的笑声迷惑一瞬，有些猜不透柴京贤的想法，听完后才放下心来，最后还是答应了吗？

还以为他真想死。

“嗯，你给的不免吝啬了些，不过，能为我提供些道具吗？”

柴京贤起身，拍拍身后的尘土，向一家灯火较为明亮的人家走去。

“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帮你作弊的。”系统闻言也不生气，义正言辞道。

“嗯？不问是什么道具就拒绝，那么严苛，对我们的合作没影响？”柴京贤质问。

系统语气严肃，话语幼稚，和脑海里复杂的滋滋声还挺像，要么像漏电，要么像烤羊肉串，真有意思。

他想了想又道，“你救我的目的先不深究，我会和你合作，不过你有点诚意，合作才能继续下去不是？言归正传，我只不过想要一个手电筒而已，这也算作弊？”

系统：“我可以帮你指路。”

“嗯，系统先生，虽然你有人的属性，可你或许不太了解人类，你该知道在一个极为漆黑的夜晚，最怕的不是被绊倒，而是撞上一些不知名的东西…”

鬼话连篇，系统“滋滋”不满，“停，张开手。”

伸出手，无视手掌肮脏，一个乌黑的手电筒凭空掉在柴京贤的手中。

没有开关，有些重量，一落到手上自动发光，比黑暗中的几户人家的灯光还亮些。

沉默中，柴京贤脚步加快，目光始终停在一座灯火明亮的房子上。

滋滋声终于停下，柴京贤的脑海终于得一片安宁。

现实世界11月10日清禅寺，一个老和尚手持零食袋，吃零食吃得正欢，不打搅，也不劝解或开导，就看着一个眉目英俊却结了冰的青年犹豫。

看着多年以来的梦遗对象死气沉沉地平躺，没有任何不甘或遗憾神色，青年反倒嘲讽地一笑，眼里不断闪烁残忍却又挣扎的光彩，立刻决定，“送我进去。”

老和尚咽下零食，也不废话，将青年也送进别人的“生活”中，继续咔嚓咔嚓吃零食。

“砰砰砰”

顺利走到那户人家，柴京贤果断敲门，“请问，有人在吗？”

四周除了狗吠声外，很静，这户人家住的偏远，可对他而言却是最近。

敲了几下没有动静，他又断断续续地敲几次，除了第一声询问没再出过声。

终于在柴京贤要放弃的下一秒，主人家开了门。

“是楚一怜。”系统提示道。

看到“邵晓轻”，楚一怜皱了皱眉，靠在门上，双手环胸，不耐烦地道：“是你，怎么？还没有放弃，是不是没有被教训够？”

“打扰了，我受了点伤，请让我在这里上个药，能让我进去吗？”

楚一怜一脸的憔悴，却挡不住对这具身体的不耐，情绪中似乎还有些其他的什么东西。

看来想在这里上药处理伤口不会太顺利。

柴京贤一脸无害，看着楚一怜，眼里是几分恳求，琉璃般的眼瞳在不甚明亮的光晕下异常清亮。

或许是因为只看眼睛，看到和之前微末不同的眼神，楚一怜一阵错愕，不禁让出路。

柴京贤感激地笑笑，走进去，寻着系统所说的医药箱上药。

人走进去后，楚一怜才后知后觉懊悔。

他凭什么放那个死狗仔进来？!

眉皱的更紧，楚一怜走进去抓住柴京贤的手腕，将他往外拖，怒吼一声：“滚出去！”

嗯，果然没那么顺利。

柴京贤堵在房门口，阻止楚一怜关门。

“我脑后的伤严重，如果不及时治疗恐怕走不了多久就会死在附近，至少让我上个药，我无心打搅，实在是身不由己，或者你把医药箱给我，我在外面上完药就离开。”

门关不住，楚一怜怒火中烧，重重一砸门，走进去。

避开砸击，柴京贤也跟进去，楚一怜却把医药箱丢给他，“滚出去上！”

招人恨的身体还真不好用，比生前的他还糟糕。

柴京贤接住医药箱，认命地走出去。

他的后脑勺，污血与乌发粘黏，后颈包括白衫尽是血，脸色苍白，平时嫣红的唇瓣毫无血色。

不知是不是闲的，楚一怜走了出去，冷着脸看柴京贤上药。

柴京贤面不改色，毫不受脑后伤影响，看到楚一怜却又露出一副难为情的样子来。

“我难以自己上药，能帮我上药吗？并非得寸进尺，实在是情非得已。”

说完，柴京贤露出重伤的后脑勺。

楚一怜眼里的怀疑与惊奇加深，排斥与厌恶减轻几分，恶念稍起，重重地一戳柴京贤的后脑。

感到一丝明显的痛楚，柴京贤转过头，对上楚一怜质疑与提防的眼光，摸摸后脑勺的血，微微皱眉。

“…抱歉，或许我这样是冒昧古怪了些，可你也不用怀疑我是不是有病，所以才来找你，我现在脑子确实不清楚，现在，可以为我上药了吗？”

嗯，这估计是他最卑躬屈膝的时候了。

目不转睛地看着楚一怜，柴京贤眼里闪烁纯粹固执的光。

楚一怜不为所动，眼中疑虑尤盛，对柴京贤的态度透冷。

当做没看到，柴京贤眼神依旧干净，与之前的邵晓轻丝毫不像。

“看来被打了一顿，脑子是清醒了些，不过被打得快要死了，还是没脑子，你伤不伤，死不死和我有什么关系？别说以前，就算是现在，我也没有义务帮你，滚!”

许久，楚一怜不耐地几句话说完转身，也懒得再怀疑这人。

这人是不是两幅面孔，或是不是被打得变了个性子和他有什么关系？

这个死狗仔还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被打成这样还来找他，对他的心思还真是执着！

看到楚一怜毫不掩饰的嫌恶，柴京贤眉毛一挑，试探地拉住楚一怜，才喊出一声“楚哥”却又被人打断。

“怎么又是你？这一次还闯进来了，妈的！还有完没完了？！”

一个粉发粉衣的男人一走进门，看到柴京贤，夸张的粉色指甲油指着他，惊愕愤怒，将柴京贤拉拽开，拖甩出门，掏出手机打电话。

”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还真不信是吧，我这就报警，看你这个死狗仔死变态还怎么缠着楚哥？！”

嗯，心酸的求治之路。

短吁一口气，柴京贤眼疾手快，将手机抢到手上，问了一下这个男人的身份。

“他是楚一怜的助理，叫赵文。”系统解释一句。

“别紧张，我只是来求药治伤的，你问楚哥。”

柴京贤抓住手机躲避赵文的抢夺，那个无害的眼神不变，“帮我上药我就还你手机。”

“你!”

赵文怒目圆睁，瞪着柴京贤，气的嘴唇直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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