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 大结局

大殿之上，尽数人退去，只剩下我们三个，许景哲伸出手将我扶了起来，我们抬头望去，只见顾止缓缓的向高台走下。行至我们的对立面。目光落到我们的中间，许景哲紧紧的拉着我的手，拽得我生疼。

“即日出发”顾止恶狠恶狠的咬牙切齿的道，我从未见过他这番模样，那种愤怒到极点又无可奈何的模样，或是今日所行之事过于出格，浑身上下都围绕着一股凉薄的气息。

“可以，但是我得带着她一起离开这，或是放她出了皇宫…”许景哲直直的盯着他，没有一分怯意。

“不可！”顾止眼瞳一缩，棱角分明的脸上随着浑身的颤抖微微的抽搐，剑眉在此时却勾勒出一幅让人心醉的面庞，嘴唇因为怒极的原因而稍翘。身后的辉煌碧色在他的身旁不住的回荡，更加添加了一丝阴寒的气氛。

我只觉得心头一紧，难以言喻，他的目光落到我的身上，有一丝凄凉。我亦觉得无力，一直以来都太累了，也不愿意再过多盘旋：“对不起，我已许心，便再也容不下了”

顾止怔怔的看着我，好久都说不上话，他的目光渐渐暗淡，直至到失去最后一点光芒。若是旁人见了都会有些心疼，一直以来如冰山坚毅的他。顾谨上前一步，伸出手来竟想摸我的脸，我后退了一步，冷冷的看着他。僵在半空中的手楞来许久才缓缓的放下。

“让我送他离开吧”我盯着他，来的时候我便为自己想来许多死法，只是每次都没有想到结局总是出乎我的意料。

顾止背过身去，沉默了良久，我看不清他的神色，只知他低声咬着牙道：“走吧”许景哲望着我，脸色说不出的难看，我握紧他的手，二人踏出皇殿。

“晴儿，我送你离开这儿，他是不会轻易放过我的”许景哲一手胸口，还故作无事，我也不忍揭开他。

我紧紧的握着他的手，低头不语，才刚走出宫门几步，身后便传来马骑和一众宫人叫喊止步的声音，我们回头一看，领头的李公公正向我们走来，许景哲将我拉至身后。

旁边的侍卫将一匹汗白烈马拉至我们前面，李公公拉着个脸，抬高着声音，皮笑肉不笑：“皇上有旨，令小侯爷即刻出发”

我木讷的抬头看着他，一时间有些恍然，许景哲亦楞楞的看着我，他伸手将我的碎发整理到耳后，摸着我的脸温声道：“别难过，我会想办法保你的”

我反扣着他的手，觉得心里万分难过，我只知道他这一去，我们便可能再也见不着了。纵是心里有万分的难过都在这一刻被细细的搅碎、磨裂掉。

许景哲将我抱至怀中，倚靠在他的胸膛中不停的回味着与他相处的岁月和这恍然如梦的时刻，我不愿意去相信只觉得这是一场梦，可现在却无比的真实，怀里的温度，五脏六腑都痛的感觉……

一旁的李公公催促，许景哲松开了我，上了马，他俯身看着我。

我楞了神，再也忍不住，眼泪浸湿眼眶，一时之间泪雨如花，不知所措，我伸手去抓他的衣襟，咽哽了声叫他：“许景哲，你还会回来吗？”

那是我第一次见他微微红了眼眶，他俯身替我拭去泪水：“等我，洛晴，我一定会回来的”

往日的桀骜不驯和矜贵傲然在洛晴面前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唯有她的温柔。棱角分明线条，锐利深邃目光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痛苦和难舍。

他抚着我的脸庞：“其实我已经很满足了，我至少知道你的名字，听过你的声音，与你渡过的那些岁月，见过你的眼眸，我很幸运，即使我现在……很难过”

我忍着眼泪，怕让他担心让他更加不舍，笑笑对他说：“我等你的”这句话说出，可我的手无论怎样都不舍得放开。

他帮我与乱了的海棠花簪别好，道了一句：“等我”便骑身独去，一众侍卫跟去，一缕白衣长飘，人海中只见他，鲜衣怒马，翩若惊鸿。

起初我无法理解那些戏文里惊天动地的爱恋和感人肺腑的别离，无论是霸王别姬，还是游陆与唐婉的《钗头凤》。只是现在终于明了，我才发现感同身受的从来都不是文案小说，而是曾经历历在目的经历。那无比真切的感觉。

我对着一旁的李公公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带我进宫吧，我要面见他”

李公公的脸有些惊愣，白了又青，很快又镇定自若的看着我，笑笑道：“真是个聪明人，跟奴家走吧”

我跟着他又一同进了这个如同牢笼的地方，上一次的离开不到一时半刻。

我自嘲着命运弄人，但很快我又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李公公将我带到了一座稍微偏离些的寝殿，进去时不免得让我大吃一惊，这里的布置华丽又宽敞，殿外的院里竟也里里外外种满了花卉，最多的便是海棠花。最让我惊讶的是正殿之中摆的一幅丹青，那画中之人一袭红衣飘若——正是我！

我转身欲问身旁的李公公，却见他抬头阻止住了我，一脸深意，笑笑的道：“皇上令你在此等候，奴家既带到，便先告辞了”

待他离去后，我观望着这里的一切，这寝殿并没有人居住，却也收拾得这样的干净一尘不染。院外的花卉照顾的那样好定是有人定期修剪的，还有墙漆房瓦都是崭新的。但是这里却无一位宫女侍卫，即使是这样的华丽漂亮也不免得落得个冷清孤僻。

我等了许久，仍不见人影，到至夜深了，也没人来点火烛。屋里一片漆黑我便蜷缩在一处榻前，心里狂想着这一世仔仔细细的回味，我忽然好想另一世的父母亲，家人还有朋友，他们会不会以为我死了再也见不着了……我想到了洛相今日的愁容还有还在府里等我回去的萧夫人和我那白芷和素云两个丫头。我想许景哲发了疯的想，可我一想到再也见不到他了便心疼不已。还有洛尘和苏漠……不知不觉竟又落了泪。

远处竟有了动静，一排排灯光不停的向这边移动，我听着了错乱不堪的脚步声，最后在大门外停了下来。几个宫女开门进来点了烛火便都尽数退下。

灯光照着，一袭黄袍身影挡在我面前，他俯身看着我蹙着眉道：“你哭了？”

我忙擦拭掉眼泪，起身看着他道：“我没有”

顾止微微皱眉，向前走了几步，想要替我拭泪，我连忙躲过，不料他却快我一步一把抓住我的手。

我被他这一行为吓得些错愕，忙想要挣脱开来，他却拽得越发越紧了。

“皇上，您弄疼我了”我怯怯的示弱，他却还不愿意放手。

“洛晴，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你说你要与我握手，可如今…你连让我靠近都不允了吗？”

他的情绪亢奋，或许是今日压积的怒火，皇帝的威严自来是不可侵犯的。

“皇上您多虑了”我冷冷的看着他，亦不再挣扎，我已经清楚他真正不会放过的人是我是许景哲，不是洛府。我也知道我今日逃不掉，他给的所有暗示都指向我。

“皇上？你也知道朕是天子？这世上唯有你敢这么待朕！”顾止面色铁青，说罢自己竟也觉得无可奈何。

我呆呆的看着他，待他稍微平静了些，开口问他：“所以你要杀了许景哲是吗？”

“是！”他想也不想的立即回应。清俊的脸上因为愤怒而表情扭曲。

“如果你要杀了他，就先杀了我吧”我恶狠狠的瞪着他，不愿意示弱，我是为了什么留在这一场梦里的呢？起初是为了自己活命，后来为了洛府，为了许景哲……我因为他心甘情愿留在这个世界里，如果他死了那这一切就没了意义。

他听罢紧紧的握着我的手，见我落泪的模样连愤怒都没有了，只剩下无奈和难过，语气悲凉：“你爱过顾谨渊，爱过许景哲，为什么就不能……回头来看看我？”

我咬唇看着他，实在不知怎么张口去说，我摇了摇头，觉得疲惫极了：“你是大朝皇帝，我是当过王妃的人，我们已然不可能，可何况我已经……我也不敢赌，在这深宫里帝王的情感能有多长久？”

顾止怔怔的看着我，过了好半响才道：“洛晴，你不愿信我是吗？”

我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中抽回，看着他不紧不慢的道：“帝王家本就不该动情，如果有一天我威胁到你的江山社稷，你还会像现在这样义无反顾的选择我吗？”

他凝视着我的脸，开口欲说时，我抢在了前头打断他的话：“你不会，我也希望你不会”

我笑了笑，见他表情逐渐凝固，心里是有几分说不上来的心疼，我感谢他曾在那些日子里赐给过的快乐和光。但是终不及爱意和我与他之前的鸿沟。

“朕一生从来没有学过如何去爱，许是你觉得朕做的不好，你可以教我”顾止楞楞的看着我，我从未想到，原这种话也能从他顾止的嘴里说出来，那个我笔下冷傲不可一世的帝王。

我摇了摇头，望向外边，不知什么时候竟下起了蒙蒙细雨，月亮跟星星都往云边躲了躲。一股天壤湿漉的芳香飘传而来。

“在这里生活着，我不会快乐的，你若杀了他，我亦不会快乐的”我看着顾止楞在那，他的目光一刻都未曾离了我。

一旁的李公公端来了两杯酒，顾止看着我，他的目光悲痛，真真切切的。

“洛晴，我想听你再叫我一声行止”顾止自嘲的笑笑，生硬无味。我望着他又继续道：“这两杯酒其中一杯是毒酒，是我赐予你跟许景哲的，挑一杯吧”

我走上前去，望着这两杯酒，竟从未觉得如此轻松，忍不住笑了笑，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我趁其不注意将两杯酒都快速的喝了下去，一旁的李公公吓得惊呼一声，跪在了地上。顾止也被我这举动吓了一跳，蹙眉看着我。

我转身看着顾止：“行止，此生无法回馈你的情，来世再还”我总觉得自己累极了，整个身体都软了下来，闭上眼的最后一刻我看见一道模糊的身影向我冲来，拼尽全力低声喊了一声：“许景哲”

原来我机关算尽着所有人的结局，唯独看不清自己的结局深陷其中

只记得眼前渐渐发黑，浑身没了力气，原来被毒死是这样的感觉会不会太丑了，遗言都忘了交代了，原来死亡的最后一刻是恐惧也是解脱，许景哲再也等不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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